“那就沒問題了。”
周乾發現自己竟然松了一口氣。如果沈天德隱瞞或者欺騙,他就只能承認師父的推測是對的,陰眼被業障蒙蔽了。
幸好,他的眼睛并沒有看錯。
“手,讓我摸一下。”周乾說著,沖他伸出右手。
“又來?”沈天德苦笑,乖乖把手遞了上去。
他不知道身懷神通的師徒二人能從他的手骨里摸出什么秘密。被看透就被看透吧,反正已經被人家師父把老底揭光了,周乾想摸就隨他吧。
和林振英一樣,周乾握住沈天德的手掌外側,從手腕到指甲細細撫摸而下。
但和林振英粗糙溫暖的大手不同,周乾的手掌有些涼,手指更修長勻稱,指尖按壓在皮膚上,力量滲透脂肪層直透到骨頭,像把每根骨節拆散般細細描繪而過。
沈天德心中浮現一種異樣的感覺,笑了起來。
“笑什么?”周乾問。
“總覺得,我們兩個這樣站在小區的破樓前,卻用比大領導迎接國賓還莊嚴的氣氛握手,有點兒怪怪的。”
剛才,就有路人注意到他們,好奇地盯著看了好幾眼。
“要不到我家里坐坐,大門一關,你可以想怎么摸就怎么摸,也不用擔心被人圍觀了。”
說著,還送出一個欠抽的秋波。
周乾沒吭聲,冷冷地盯著他,用冰錐子似的眼刀予以還擊。
“……呃,開個玩笑~~較真你就輸了。”
沈天德投降了,暗中反省調戲得是不是過份了?畢竟周乾不是警校的那群狐朋狗友,人家小少年面皮薄……
“哼,知道自己放屁就給我夾緊褲檔。”周乾不客氣地嘲諷。
沈天德投降了,“好吧,是在下輸了。”
周乾沒再繼續這個不倫不類的話題,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塞進沈天德手里。
“你命不好,還是個愛惹麻煩的事精,所以,給你。”
“什么?”
沈天德笑著問,等看清楚放在掌心中的東西時,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然后,凍結的笑意慢慢融化,如同春天溫柔的風撫開薄薄的冰層將生機注入,那笑容被難以言喻的情緒沉淀得更加柔和,甚至有些莊重。
“謝謝。”他說。
“大恩不言謝。”
周乾倒是一點也不客氣,他認為憑自己送出的東西的價值,多少聲“謝謝”也受之無愧。
放在沈天德掌心的是一塊翠玉掛墜。
泛著晶瑩潤光仿佛有水波盈盈流轉的碧玉雕成造型古拙的竹子,竹葉之上趴著一只小巧精致雙翅平展的蝙蝠。
“福竹”,“祝福”,吉祥美好的寓意。
周乾沒有說出來邀功,但沈天德猜得到,這個掛墜上一定也煉著法陣,類似當初王芬的那枚白玉佛牌。
那種法術似乎要損耗精血和心神,沈天德這時再看周乾,總覺得他的臉色比平時蒼白了許多。
“上樓坐坐吧,嘗嘗我的手藝。”沈天德晃晃手里的塑料袋,他是真心想報答。
“有機會吧。”
周乾擺擺手,沒給他再挽留的機會,轉身大步離去。
沈天行目送他的背影幾步消失,摩娑著手心中的掛墜,看著夜色漸深。
……
周乾回到家,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他掏出鑰匙開了門,客廳的燈光流泄出來,同時溢出的還有充斥在房間里的低氣壓,已經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你今天一天死哪兒去了?!”
一家之主周愛國同志四平八穩地端坐在沙發上,抱著胳膊,以神似廟堂里的明王怒相的氣勢瞪著剛進門的兒子。
“你明知道我照實說了你就會生氣還非要問。”周乾也是無奈。
“臭小子!你還有理了?!”
周愛國屁股上點了炮仗似的跳起來,他今天為了集體自殺案往七中去了一趟,結果遇到周乾的班主任,這才知道兒子逃學的事。
“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許跟林振英那個神棍鬼混!你可好,越來越出息了,都開始逃學了!你是鐵了心將來要當小騙子是吧?”
“我師父有修行,不是騙子。”
周乾淡淡地回了一句,也不生氣,小時候還會認真說服父親,但這么多年下來,他早見識到了,老爸馬列戰士根深蒂固的偏見大概是比師父的道行還要深。
“你他媽的被洗腦了!”周愛國抄起腳下的鞋子,朝著周乾臉上砸過去。
周乾微微一側身,避開飛襲而來的暗器。
“爸,你這是何苦,你又打不過我。”
周乾真心無奈,他要是做了錯事,就站著不動任老頭湊他一頓出氣。但逃課真是事出有因,關鍵是老爸從來不信他的理由。
周愛國氣沖斗牛,抽出腰間的皮帶,“學了兩手三腳貓的功夫,你還翻天了!”
“沒。不敢。”周乾舉手投降。
別看他在沈天德面前總是半個神仙模樣,回到家也只能乖乖給人當兒子。
周乾真心覺得,和他家老頭一比,鬼王那程度的boss就是個低級野怪。哪像他老爸,單這身份往那一擺,就開了金剛不壞的無敵狀態。
最麻煩的是,怎么伺候都不對,真是站著不動讓他抽幾下,周乾自己倒沒什么,可等他火氣下來肯定又會偷摸后悔,而且老媽也會和他鬧起來。
周乾左右為難。
就在這時候,門鎖又響了,周乾松了口氣,腳下一動,移形換影閃到來人身邊。
“媽,救命!”
剛進門的尚紅梅女士被突然撲過來的兒子嚇了一跳。
等看清房間里的局面,臉色沉了下來。
“有話不會好好說,你拎根皮帶耍什么橫!兒子又不是犯罪份子!”
“他再這樣下去,離犯罪份子也不遠了!”
“放屁!”尚紅梅眉角一挑,放下提包就沖過去要掐周愛國。
周乾還在邊上看著,周愛國當然不能被老婆掐中,閃身避開這一擊,趁勢坐回到沙發上。
“你怎么不問問他干的好事?逃課這都兩天了!人家班主任都想報案了呢!”
“小乾,怎么回事?”
尚紅梅知道老公肯定不會冤枉兒子,又開始審問周乾。
“媽。我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爸不讓我在家講那些事。”周乾一攤手。
尚紅梅一聽,立馬和老公統一戰線了。
“這就是你師父的不對了!他當初明明保證過,不影響你學習,我們才讓他跟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