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周乾的衣袋里突然傳出一陣電子音樂的鈴聲，伴隨著嗡嗡振動。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周乾不住下沉的心稍稍恢復了冷靜。
口袋里的東西，是早上分別時沈天德硬塞給他的。
沈天德說，“我不會法術，沒辦法跟你千里傳音，不過幸好，現在的科技也不遜色于法術。”
這話，倒是說得對極了。
周乾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諾基亞手機，能夠一手掌握的小巧機身，比起幾年前流行的“大哥大”精巧漂亮了許多。
在九十年代末的如今，手機雖然已經不是什么新鮮玩意，但因為售價昂貴，并沒有在民眾間普及。學生能用得上的當然更少。
周乾的父母是思想傳統的舊式家長，老爸尤其把“兒子就該窮養”奉為信條，當然不會給一個高中生買這么貴的電子產品。
就算沈天德公務猿一個，想買下這個手機，至少也要花費大半年的工資吧？
他倒是大方。
周乾按下接通鍵，沈天德清朗的聲音從電話線的另一端傳來。
“七中又出事了。”
“嗯。什么情況？”周乾問。
沈天德明朗的聲音里籠罩著一層陰霾，“有人自殺了。據說，是四個人，像約好了似的，中午同時跳樓。”
“四個人……自殺……”
周乾看向那分據四方的四道陰風。
“是同時在分處四方的不同建筑嗎？”
“這倒不清楚。”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四方守護神被鎮壓，那四個死在正午時分的自殺者，就是四道封印。
所以邪氣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肆虐。
漸漸被邪氣吞噬的七中校園，在周乾的眼中變得曖昧不明，失去了原本鮮明的色彩。
七中做為省城的重點中學，教學樓都是數年前新建的，精心設計過的建筑以暗紅色為基調，主路是淺灰色，行人道鋪著彩色的磁磚，操場和球場則綠意盎然。
充足的資金使校園的綠化也做得相當好。
園區內種植著梧桐、紅楓、銀杏、白楊、綠柳等各種喬木。占地面積頗廣的花園和長廊四周，各色花卉爭奇斗艷。
在初秋時節的如今，七中原本是色彩絢爛的，但現在，一切顏色都消失了，樓房、操場、花園……全都變成了污濁的灰色。
而沒有顏色，正是鬼道的特征。
七中，明明是人間的學校……
難道是用陣法，把屬于人間的領域，拉進了鬼道的頻率嗎？
周乾在心底暗罵：媽的！又上當了！
早上蠱毒鬼弄出那種夸張的陣仗，并不是真的想把他怎么樣。對方肯定也知道，憑那些蠱蟲操縱的學生，不是他的對手。
對方的真正目的，只是為了把周乾逼出校園，讓他沒有機會識破陰謀，妨礙更重要的計劃。
而在周乾為對付蠱毒鬼絞盡腦汁的時候，對方已經抓住機會封印了四神，讓邪氣污染地下靈脈，將七中拉入鬼道！
整整一所學校，掉進鬼道會是什么結果？
所有的學生，都變成了鬼道眾生爭相搶奪的獵物吧！
“周乾？”
或許是周乾沉默得太久，沈天德忍不住追問。
“嗯，聽著呢。”周乾含糊不清地應了聲，“我在想，這個局……我好像在聽師父提到過。四個人同時在正午時分，據四方位自殺，是以自身性命為代價，設置的一種邪陣。”
“哦？那你師父會破嗎？”沈天德期待地問。
“我師父的話，大概沒問題。”
周乾回答的一點也不心虛，因為他沒有說謊。只是沒說清楚，現在師父指望不上。
“那就好。”沈天德的聲音輕松起來，“對了！我還有一個重要的發現，也許對你們有幫助。”
原本，調查舊案只是一種思路，沈天德做好了徒勞無功的心理準備。
但沒想到，在看到第三份案卷時，或許是警察的天生直覺，他一下子就有種“找對了”的預感！
“哦。是嗎。”
周乾淡淡應著，并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事實上，他現在頭疼得近乎絕望了。
要怎么對付數以千計的惡鬼？
地脈靈氣被污染，就算布下太玄大陣也是杯水車薪，無法消除所有的邪崇。
總不能用“爆陽焚身”那種拼命的打法，自爆成一個人造小型太陽，把校園里的惡鬼和學生全部燒個一干二凈，來個徹徹底底的同歸于盡……
得了吧，他周乾可不是那種沉溺于殉道式快感，勇于自我犧牲的圣父！
媽蛋！干脆直接坦白自己沒招了吧！
隔著電話，沈天德沒察覺周乾內心的糾結，興致勃勃地把在檔案室里查到的結果告訴了他。
周乾一開始是漫不經心地聽著。
但聽著聽著，他的唇角漸漸向上揚起，直至變成一條清晰的弧線。
“怎么樣，這情報有用嗎？”末了，沈天德邀功請賞。
周乾都能腦補出他一副眉飛色舞的得瑟模樣。
“的確，是很有可能。”周乾之前冰冷的心漸漸恢復了熱度，“你立大功了。”
“能幫上忙就好。”
沈天德嘴上說得平淡謙虛，心里可算揚眉吐氣了！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也是能建功立業的大好男兒，不是柔弱無力的嬌花公主。
“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了。”
“嗯。等著吧。”
周乾說著，掛斷了電話。
手指摩挲著黑色手機，周乾心神大定，有了沈天德提供的情報，至少，他有了一搏之力！
……
周乾來到七中時，幾國內警車還停在門前，120卻已經離開了。
因為案發現場的情況一目了然，四名自殺者個個腦漿迸裂、骨碎筋折，確定死得不能再徹底了。
醫生沒用用武之地，剩下的全部都是警方的工作了。
幾位老師和校領導個個愁眉苦臉，正在和辦案警員交流，似乎在配合調查。
路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群眾，小聲議論著突發的古怪慘劇，說什么的都有。
“太邪門了，聽說死了四個人，十二點的時候同時跳樓自殺，肯定是商量好的吧？”
“那鐵定沒跑了！知道原因嗎？”
“難道是……校園霸凌？被欺負的學生約好了以死抗爭？”
“可是，聽說死的也有一個老師。”
“那就是有權有勢的惡霸學生，連老師也敢欺負！”
“不可能吧！七中可是重點學校呢！”
“狗屁的重點學校？呸，我看垃圾回收站還差不多！前陣子，搶司機方向盤造成車禍的那個人渣，也是七中的吧！”
“就是就是！還有啊，我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