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丫頭,我今兒過來,就是想問你一句話。”
紀老爺子轉過頭,目光認真的看向沈菀的方向。
“你當真不愿意跟南亭結婚?”
沈菀抿了抿唇角,淡淡的道:“紀二少做出了那樣的事,我作為一個腦子清醒的女人,絕不可能嫁給他。”
聽到這話,紀老爺子頓時狠狠地剜了旁邊的人一眼。
紀南亭:“……”
不是,他做出了哪樣的事,他這幾天安分守己,啥也沒做好嗎?
爺爺干嘛要用這樣殺人的視線看他?
“既然沈丫頭鐵了心,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
紀老爺子長嘆一口氣,一副很好說話的慈祥模樣。
沈菀卻并沒有因此松開緊繃的心弦,她一臉沉靜的道:“謝謝老爺子理解,雖然我不能嫁進紀家,但是小棠棠依然是紀家的孩子,你們想來看她,隨時都可以……”
“沈丫頭,你這話說的對。”
紀老爺子欣慰一笑,“無論你和南亭這個混小子結不結婚,小棠棠都是我們紀家的血脈,這一點,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沈菀的眸子瞇起來,手緊緊地攥著,手指骨發出泛白的光。
她不是一個傻子,隱隱約約間已經明白了紀老爺子此番前來的目的。
“老周!”
紀老爺子往椅子上一坐,喊了守在外面的周管家進來。
周管家手里拿著一疊文件,恭敬的走來。
紀北淵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頁的字上,黑曜石般的眸子徒然浮上了一抹冷光。
他削薄的唇抿了抿,想說點什么。
卻又忽然意識到,這一切跟他似乎沒有任何關系。
沈菀和他,是合作伙伴。
小棠棠和他,是叔侄親緣關系。
這整件事,他都只能充當一個看客。
想通這個關節,紀北淵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他垂放在西褲邊關節分明的五指緩緩收攏。
“沈小姐,這是小小姐的監護權公證書。”
周管家將文件放在桌子上,翻開了第一頁。
就這么掃了一眼,沈菀的臉色就變了:“我不同意!小棠棠是我的女兒,我不會把她的監護權讓給任何人!”
紀老爺子浸淫商場多年,他老人家既然決定走談判這條路,就不會心慈手軟。
他往椅子后背一靠,淡聲道:“小棠棠不僅是你的女兒,也是紀家的孩子,她的身上還流著我們紀家的血,紀家絕不會放任自家的孩子流落在外,沈丫頭,這一點,希望你能理解。”
沈菀壓緊了唇角,身上散發出一層郁氣。
如果紀家拿強權來逼迫她,她真的沒有任何能力與紀家抗衡。
可讓她心甘情愿的交出小棠棠的監護權,這絕無可能!
“曾爺爺,你壞,你太壞了!”
年僅四歲的小棠棠或許聽不懂大人在說什么,但也能隱隱約約明白,曾爺爺想把她從媽咪身邊搶走。
雖然她是很喜歡曾爺爺沒錯,可是沒有任何人能取代媽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我不要離開媽咪!”
小棠棠跛腳爬到了沈菀的身上,兩條胖乎乎的手臂緊緊地抱著沈菀的脖子。
沈菀用下巴摩挲著女兒柔軟的頭發,低聲道:“小棠棠,媽咪不會離開你的,別害怕……”
紀老爺子的嘴角抽了抽,他怎么感覺自己成了破壞別人家庭的大壞蛋?
“沈丫頭,你把監護權公證書看完。”
紀老爺子好聲好氣的道,“小棠棠永遠是你的女兒,這一點同樣沒有人能夠改變。你一個未婚女人,既要上班,又要帶孩子,受苦受累的是你自己。公證書里寫的很清楚,周一至周五,小棠棠在紀家,周末我會讓人送小棠棠回到你身邊,這樣不僅不耽誤你的工作,還能讓你們母女倆不分離,怎么樣,我們紀家開出的條件不錯吧?”
紀老爺子說完,又在心里鄙夷了自己一番。
他當年馳騁商場的時候,從不會手下留情,把商業競爭對手榨的一干二凈,才是他的性格。
可現在,他終究是不忍心看著小棠棠和親生母親分離,這才把公證書改了又改,最終改成了這不倫不類的樣子。
不過,他們紀家退了這么一大步,沈丫頭要是還不愿意,那就真有點不識抬舉了。
沈菀垂下眼瞼,羽睫在眼窩下掃落了一片陰影。
她沉默著將周管家遞過來的監護權公證書翻開,確實如紀老爺子所說,小棠棠每個星期都可以回到她身邊待兩天。
可是,這算什么?
一個星期七天,小棠棠卻只能在她身邊待兩天!
這份文件里還提到,小棠棠改回紀姓后,從此以后小棠棠的學習生活教育都由紀家來安排,她不能插手。
另外,紀南亭的父母在國外生活,小棠棠每年的寒暑假必須要去國外陪伴爺爺奶奶至少三個月。
這樣七七八八算下來,她每年跟小棠棠在一起的時間不足兩個月!
確實,在紀老爺子看來,紀家已經算是很寬厚了!
但,這對沈菀來說,就是赤裸裸的掠奪和壓迫!
小棠棠從生下來到現在,還從來沒跟她分開超過哪怕一天!
“紀老爺子,如果我不同意呢?”
沈菀合上公證書,目光淬著一絲冷意,“小棠棠長到四歲,你們紀家從來沒有付出過任何東西,現在說搶走就搶走,換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會答應。”
紀老爺子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了:“那你想如何?”
提出結婚,這丫頭不愿意。
好,他退一步,只要小棠棠的監護權,她還是不愿意。
這等于是走進了死胡同。
沈菀抿著唇,她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跟紀北淵打交道,不該讓紀家的人發現小棠棠的存在。
如今小棠棠的身上流著一半紀家的血,那就意味著,無論如何,她都會失去一半的監護權。
可哪怕是三分之一,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監護權,她都不愿意失去分毫……
可是,她拿什么跟紀家抗衡?
空氣忽然變得凝滯起來。
紀南亭覺得那份公證書沒有任何毛病,只要不讓他和丑八怪結婚,他什么都能接受。
至于紀北淵,他和紀老爺子是同樣的想法,紀家的骨血,決不能流落在外,從商多年,他十分明白爺爺在這份公證書上做出了多大的讓步。
但同樣,他也能明白沈菀是什么心情。
只是,他一個局外人,沒有說話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