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杜氏集團憑借巴沙群島的項目發布會，成功登上了各大商業媒體的頭條，多家媒體人不加吝嗇的贊揚旅游度假村的前景規劃，并大膽預測杜氏未來的轉型策略。
聆微將車開進帝國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停好，大致看了下推送頭條，便關了網頁。
站在熙熙攘攘的電梯口，她摸了摸包里的那封辭呈，直接按下了人事部的樓層。
“杜小姐要辭職么？已經考慮好了？”
人事主管托了托眼鏡，按照慣例詢問了幾句。
自從聆微走進帝國大廈的大門以來，一路上都被無數的目光注視著，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同事都對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她全都當沒看見沒聽見。
此刻也是一樣。她忽略辦公室內其他員工的交頭接耳，只是簡單的答道：“是。”
人事主管點點頭：“離職手續需要簡單走一個流程，杜小姐請隨時留意通知。”
一般來說員工辭職，人事部都會象征意義的詢問原因或者未來的去處，但主管一個字卻一個字沒提。
聆微點了點頭：“謝謝。”說完，便轉身離開。
人事主管摘下眼鏡，神色十分復雜，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杜聆微，不是晏總空降來的么？公司里還傳過她和總裁的風流韻跡，怎么會在關鍵時候，反而從背后插了晏氏一刀？
可要說不是她做的，又為什么一句話不說，突然就辭職了？
人事主管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思索片刻拿起了內線電話：“喂，林特助您好，這里是人事部……”
聆微走進企劃部的樓層，一時間，幾乎所有的視線都直直得射在她的身上。
聆微目不偏斜地徑直走向項目七組，找到她的辦公桌，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項目組內的辦公室里，沒有向其它部門一樣嘀嘀咕咕，所有組員都沒有說話。
一片死寂中，只聽到聆微收拾東西的聲音。
直到聆微伸手拿向自己的杯子時，一道人影快步的走過來，手掌一掃就將玻璃杯直接掃到了地上。
“咣當”一聲，杯子應聲碎裂，破碎的玻璃渣子迸濺了滿滿一地。
沉默就此打破。
“杜聆微，你有沒有羞恥心？還敢回來？你良心被狗吃了？”
聆微看了一眼掉落在地的杯子，臉上沒什么表情，繼續手上的動作。
楊眉看她沒有情緒的樣子，渾身氣得發抖，上前一步就猛推了她一把：“你裝什么死啊！敢做不敢當？”
聆微踉蹌了一下，站穩身子后，轉身看向楊眉：“我做什么了？”
楊眉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個時候她還不承認，指著聆微的臉罵道：“要不要臉啊你，偷了我們晏氏的圖紙還裝無辜？太賤了！”
聆微淡淡的抬眸：“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偷的了？”
“我……”
楊眉不由一噎，說不下去了，胸口鼓脹著怒氣沖沖地瞪著她。
然而周圍的人看到楊眉詞窮之后，卻不由站起來替她說話了。
“楊姐，別怕她。有什么好拽的？白小姐全都告訴我們了，就是你泄露了圖紙！”
聆微轉身對上那個發聲的人，面孔很熟悉，是在一起共事的時間里，最勤快的一個小伙子，總是虛心請教她業務上的問題。
眼神中的黯淡一閃而過，聆微依然平靜道：“白淼說什么，你們就信么？她看我不順眼，誣陷幾句話有什么難的？”
“白小姐不過是性子直了點，至少她是晏家人，是為了我們晏氏好的！”
又一個人站起身來，平時很安靜的一個新人，此刻眼中也盛滿了憤怒。
“沒錯！我昨晚看到你坐在杜氏那邊，就在杜家老板旁邊！你分明就是杜家派來的商探！”
“什么商探啊，你沒見她上次在茶水間都能勾上晏總？喝個水都能發騷，恐怕杜家那個老頭子也是被她勾上的！”
“平時還在那假惺惺的讓我們好好工作！敢情就是等著最后讓晏氏血本無歸的！”
“真是太惡心了，還從沒見過她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
“……”
接連不斷站起來發聲的人太多了，聆微連辯論都來不及，也便不想再多說話了。
她環顧一周，看著那一張張憤怒鄙夷的面孔，寫滿了被欺騙的憤慨和正義，恨不能口誅筆伐，讓她得到報應。
可笑的是，這里每一張面孔，聆微都叫得出名字，說得出家庭背景，性格品質。
她不會籠絡人心拉幫結派那一套，也不會刻意去向他們示好，平日里只是維持著簡單的上下級關系。她的性子清冷，總讓人覺得不可親近。
但那并不代表，她沒有用心，沒有付出真誠。
然而，連白淼那樣一無是處的刁蠻小姐，隨口編派的話，卻能讓他們堅信無疑。
如果說是三人可以成虎，那么現在呢？
眾口鑠金，她說什么也不會有人信的吧？
聆微的心中沒有什么怨恨或者憤慨，她理解這些人的心情。他們都是普通人，相比虛無的信任，還是自己切身的利益更重要一些。
只是，即便她可以冷靜的分析和面對，心底還是忍不住蔓延出空無和荒涼。
將最后一件個人用品收拾妥當，聆微抱起收拾盒，從層層的人群中，挺直了背脊，神情平靜地走了出去。
“滾！快點滾出晏氏！”
“騙子，小偷！”
“賤貨，馬上報警把她抓起來！”
“……”
群情激憤，無數熟悉的面孔在在身邊擁擠謾罵，直到有人梗著脖子叫罵，隨手拿起桌上的金屬訂書機向聆微的方向砸去。
訂書機直直地撞向聆微的肩頭，發出一聲撞擊的悶響，旋即重重地彈開來，掉在了地上。
“砰！”
屏幕上的實時監視錄像將這一幕如實的反應出來，坐在電腦前的男人臉色陰沉，猛地起身，昂貴的真皮靠椅被巨大的反沖力撞出老遠。
正在匯報巴沙島項目的林顯，被這么大的聲響嚇了一跳，抬頭看了一眼背身站在落地窗前的老板。
以為是統計報告里的巨大損失金額讓晏明深怒發沖冠，林顯趕緊換了話題：“晏總，圖紙泄露的性質惡劣，符合惡意競爭和盜取商業機密罪行條款，需要通知法務部走法律途徑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林顯聽到晏明深低沉的聲音傳出，滲出刻骨的寒意：“你是說，讓杜聆微坐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