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瓷轉過身, 剛搬來連把像樣的椅子都沒有,他此刻正坐矮凳上, 手里端著杯子, 還沒緩和。
她垂下眼,故意說:“你要是這么舍不得, 可以再搬走。”
他眉梢往上聳動,抿了抿嘴唇沒說什么,梁瓷瞧見他眼角隱藏的笑意, 收回眼又從梳妝鏡子中瞧見自己,剛修的眉毛,所以眉目之間很干凈。王鳴盛抬手把杯子往桌面一放,站了起來,踱步走到花盆旁, 手從兜里掏出來, 碰了碰綠色葉子, 指尖沾上水珠。
王鳴盛捻開水漬,問她:“喜歡嗎?”
“喜歡什么?”
他轉手指了指眼前的東西,“我送的。”
梁瓷靜靜瞧他三秒, 忽而繃不住低下頭笑,王鳴盛被這個笑搞得有些不解, 就這么半合著眼俯視她。梁瓷笑了一陣才收住, 手撐桌沿側著身子,下巴擱在肩膀上看他:“你送的不是這株。”
王鳴盛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尷尬,不過很快消失, 瞧她一下,側身清了清嗓子,波瀾不驚的語氣:“這個小劉,真不會辦事,我讓他送的明明跟這個長一樣。”
梁瓷說:“這干小劉什么事。”
王鳴盛沒辯駁,挪動腳步往這邊走,背著手,漫不經心的,耐心的,試探的,一步一步挪動。梁瓷正過身子退了一步,腰身貼緊桌子邊,眼神從他身上挪開。
“看也看了,你是不是應該走了?”
王鳴盛不動聲色盯著她,停住腳步沒進行下一步動作,回身端起來水慢條斯理又喝一口。梁瓷悄悄松了口氣,視線往鬧鐘上一掃,又說:“天色不早該休息了。”
男人面容一絲著急的神色沒有,耐著性子吹了吹杯中的白霧,眨著眼看她:“你攆我?”
梁瓷不知道該怎么說,垂手冷靜了一陣兒,房間里很亮,她回身把小夜燈也打開,柔和的燈光下整個人柔和了幾分,強作鎮定道:“我今天沒碰酒,挺清醒。”
話音還沒落地他就大步走過來,皮鞋踩過地毯,三兩步走到眼前,梁瓷身高不占優勢,抬頭仰視。王鳴盛直接彎腰,一手握住梁瓷的后頸,另一手鉗住她下頜,頭被往后挑,位置在梁瓷的左前方,歪頭看她一眼,嘴唇壓下來。
粗/魯的動作配合溫熱的唇/舌,擠/著齒縫抵/入。
他已經恢復熱度,梁瓷的指尖反而冰涼,探手放到他脖子上推拒,滾燙的肌膚熨帖手掌,很暖很舒服,她竟然有些貪戀有些不舍拒絕。
王鳴盛重重啃/咬幾下,質問:“你清醒嗎?你確定?”
梁瓷眨了幾下眼,手指從他脖子上挪開,改手放到他寬厚的胸膛,結實的肩膀,或者是有力的手臂,胡亂推了幾把沒推開他,垂下頭,露出白皙后頸。
她咬牙說:“你對已婚婦女就這么感興趣嗎?”
王鳴盛頓住動作,往后撤半步,眉宇皺了起來,“已婚婦女?”
梁瓷沒再說話,房間安靜了片刻,王鳴盛無聲笑了,開口說話,聲線由低到高:“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這就是你用來拒絕我的擋箭牌?”
她聽不懂王鳴盛什么意思,心里疑惑面上不解,他的臉有些冷,繼續道:“我不想提老高,這個時候提他太掃興。不過你也別用已婚婦女掃我的興。男人沒誰愿意摻和進喜歡的女人上段感情中,搞不好,以后心里還生出一道坎兒。”
梁瓷用力抿緊嘴唇,竟然被他這話威脅住了,皺了會兒眉才說:“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王鳴盛不答反問:“知道什么?”
她簽了協議,答應高永房不能告訴旁人離婚的事,眼下自然不能說,“沒什么。”
說完走到床邊枯坐,王鳴盛沉默半晌從兜里掏出個首飾盒,方形的,粉紅色燙金邊,他昨天跟幾個朋友去商廈吃飯,從一樓上電梯的時候路過珠寶店,無意間從柜臺上掃了一眼,心心念念一晚上,第二天又專門跑了一趟。
店里美女很友好,熱情推薦,王鳴盛看完好幾款還是覺得那個最初瞧見的好看,讓他一見鐘情,對方夸他眼力好,說這款是鎮店款,選定之后詢問他送人的尺寸大小,一時把他難住。
他有些不好意思,對美女說不清楚,不過握過她的手腕,清楚手感,店里女導購員都圍了過來,為了業績紅著臉一一讓他握過手腕,有一個還真跟梁瓷高矮胖瘦差不多。
他回過神,首飾盒遞到她眼前,梁瓷看清后愣了下,蹙眉問:“什么意思?”
王鳴盛只說:“心意。”
她瞧了一眼首飾盒上的logo,里面是什么猜個大概,沒有接過去更不愿意打開,只搖頭說:“你以后不要亂送東西,心意我領了,東西拿走吧。”
王鳴盛很強勢,直接往桌子上一放:“我既然想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往回拿的道理。”
望著她沒敢輕舉妄動,喉結上下一番,悄默聲走到床邊試探,梁瓷沒發表態度,他就厚著臉皮坐下。
剛坐定還沒暖熱,梁瓷拘束地站了起來,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有些無奈好笑:“你非要我攆你才肯走嗎?”
王鳴盛悶悶吭了一聲,抬起手用拇指跟食指搓捏下巴,沉聲道:“我想再跟你溫存會兒。”
她聞言心里一陣緊縮,從來沒受過這么驚世駭俗的刺激,也沒見過這么直白干脆的套路,有些招架不住,瞬間紅了臉,從耳根子一路紅到眉梢
她遲疑說:“你可能、可能對溫存這個詞語有什么誤解。”
王鳴盛噙著笑點頭,恍然大悟似的表情:“哦,你知道我沒文化,大字兒也不認識幾個。”
梁瓷沒啃聲,他繼續說:“好多人都看不上我,說我是粗人,莽夫……你是不是也這么覺得?”
“我沒有。”
王鳴盛接著問:“你心里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你?”
梁瓷驚訝地瞪起眼,“從沒有。”
“那就好。”
房間里靜默了幾秒,外面忽然下起雨,噼里啪啦敲打著窗戶,王鳴盛跟梁瓷所在的城市,因為地理位置的問題,一年四季偏愛晚上下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北風帶著強勁吹在窗棱子上嗚嗚作響,冬日的黑夜聽著駭人,外面徹底漆黑,星星月亮皆瞧不見。
王鳴盛單手撐著床回頭看了一眼暮色,會心一笑。
他嘴上道:“這個雨下的,真不是時候。”
“你沒開車來嗎?”
“沒開。”
“我幫你打電話叫車。”
手機在包里,掛在剛進門的衣架上,梁瓷說完就往門口走去拿手機,手指剛碰到皮包就覺出身后異樣,腳下一輕,被王鳴盛抱著推擠到墻壁。
她被撞蒙了幾秒,背對他動彈不得。他想要直接上下其手,心里有所顧忌就忍住了,梁瓷低著頭沒拒絕,腦子里空蕩蕩的。
她其實一直很傳統,規矩的女孩子,也從沒想過接受能力有一天這么強,腦子里忽然閃現出李容曼,她給自己的啟發還是挺多的,比如第一次嘗試男歡女愛,很猶豫很不確定,李容曼安慰她,說去試一試吧梁瓷,畢竟你已經二十六七歲了,會糾結是因為你是處,等到你不是了,會發現這其實并沒有那么重的儀式感。
這句話雖然三觀不正,對于潔身自愛的女孩子會起到誤導,但確實如此,其實女人的條條框框都是自己安排給自己的,最難跨越的兩步,一個是把自己身心交給一個男人,另一個是離開第一次交付身心的男人。
這兩步對于梁瓷來說,走的都很不容易。現在回頭想想,只要不是對的人,千萬不要拿貞潔阻礙自己重新選擇人生的權利。
梁瓷想到這有些動容,經歷過一段失敗婚姻她也算是大徹大悟了,損失有點慘重,但人生還有很長,她還很年輕。
王鳴盛發覺不對勁,轉過她的身,瞧見梁瓷眼里淚光閃爍,原本火急火燎的情愫被澆滅,粗重的喘息逐漸恢復平穩。
他眉宇皺著,瞧了她半晌,對自己的行為不齒,艱澀開口,帶幾絲尷尬:“可能是我想多了,你一直拒絕我拒絕的沒有很死,我就以為你是不好意思,或者是剛離婚,對男女之情持有懷疑態度,覺得發展有些迅速所以猶豫不安……需要我添油加火推著你走。”
他松開手,彎腰把自己的外套撿起來,低頭放下手腕的袖子,看著她又說:“不過,你就算真要接受我,也確實應該抻我一段時間。”
梁瓷回過神他已經把外套穿上整理好自己,她眼波流轉,問了一句不相干的問題:“你怎么知道我剛離婚?”
王鳴盛一愣,瞧她兩眼,“我王鳴盛是誰,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梁瓷也不是傻子,傻子的話不會學習一直那么優秀,眼神轉了一圈,瞬間恍然大悟了,淡淡問:“抽屜是你弄壞的?”
王鳴盛舔嘴唇笑了,沒有否認:“我只是想看看你平時都看些什么書,不經意發現的。”
梁瓷低頭沉默了一陣,只是囑咐:“知道就知道吧,但請你不要告訴別人,這是我跟高永房的約定,我們簽了保密協議。”
“我說呢……”王鳴盛沉吟片刻,答應了,“這個你放心。”
外面的雨依舊在下,好像積攢了許久的雨水,一股腦要流淌干凈。
梁瓷聞言輕輕松了口氣,眼皮子眨了眨,修長的脖頸兒輕抬,一雙眼眸看著他。
王鳴盛被看得心中蕩漾,邪念又升騰起來,男人看上一個女人的時候,想法總是這么直接霸道。
作者有話要說:二非:發這章的時候很怕怕,害怕你們會打我。
這一章真的寫了很久很久,
因為我覺得得過度一下,
下一章開車比較合適,也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