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云凱搖搖頭。

說，因為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傳遞了下去，至于唐若霖用了什么樣的手段來達成目的，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么說，還是唐若霖故意把我和喬知夜的事放風出去的？”

見房云凱半晌沒說話，我明白這應該是一種形式的默認。

我嘆了口氣，說，果然這宵夜不是白吃的。

“你這算是，替你所愛的女人的行為道個歉？”

他依然沉默。

我啪的一巴掌下去，差點把玻璃杯給砸了。

我說：“你們一個兩個的，到底是幾個意思？什么話都不肯直說，人人都要拐彎抹角地利用我？你是這樣，喬知夜是這樣，傅小玉是這樣。特么我姜小瑤上輩子是欠你們的了？”

罵完人，我又覺得胃疼難忍。

生氣果然很傷，我別過臉去，一句話都不想再跟房云凱說了。

他也不哄我，只是坐在沙發一側。

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腰背。

“傅小玉說，你為了救她，被陶姨刺傷了。還好么？”?“我不用你們假惺惺地關心，等什么時候我死了一了百了。見到我哥的時候，我就跟他說我盡力了。反正，陶姨你們幫我照顧著就是了。”

我閉上眼睛，眼底一陣酸楚亂涌。

“我答應過阿楓，會保護你和陶姨。”

“你答應有個屁用......”

我也不買賬，自顧自扭開肩膀。

“陶姨這病多半好不了，她一輩子都得這么神神叨叨瘋瘋癲癲。我，我要是哪天積怨成疾了，說不定年紀輕輕也就英年早逝了。你說你能保護我們，難道替我們傷病，替我們死啊？”

這下話，我是有意說給房云凱聽的。

我不確定我還能有多少時間，給他打個預防針做做準備。

因為我知道房云凱是個重情義的人。

一個人一旦太重情義了，與自殘自虐之間，似乎就只隔著一道窗戶紙了。

如我。

如我知道房云凱為了給我哥報仇，連愛情都犧牲掉了的第一反應。

我是感慨且內疚的。

于是我能想象得出，如果我真有什么三長兩短，他對我哥的愧疚是否會成倍增加？

“別說傻話。”

果然，房云凱低吟了一聲，半晌才吐出一句廢話。

我呵呵了一聲，不再作答。

閉上眼，我想睡了。

孕早期都是很嗜睡的。

或許，這只是我刻意不把任何一點病灶虛弱的癥狀當成癌癥，我只愿意相信這是懷孕的反應。

這樣想，我能幸福一點。

我感覺到房云凱把我抱起來，送進了臥室。

他給我蓋好了被子，然后關門出去了。

我一下子醒了，清晰聽到門外一聲砰響。

他把我留在公寓，然后離開了？

算了吧，我可不想拖著這幅隨時隨地都會身衰力竭，一命嗚呼的身體，隨便死在別人家。

于是他前腳走，我后腳就離開了。

但我就是做夢也沒想到，房云凱并沒馬上離開，而是靠在樓下的車子前打電話。

同樣，他也做夢都沒想到——

我醒了，不但醒了，而且緊跟著下來了。

今晚多云，無星無月的。

他裹著風衣講電話，完全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

于是，我一字一句的，聽得囫圇卻清晰。

“姜小瑤在我這里。是，她早就已經無條件地相信了我的動機。由唐若霖出面，她只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唐若霖和傅小玉之間的爭風吃醋。”

“這些你不用擔心，都在掌握之中。等到姜小瑤幫我拿到了七年前云瀾灣的一期設計圖紙，就徹底大功告成了。你太小看這個女人了，就像之前我也沒那么看好她。但她就是那么輕松地走到了傅小玉的身邊，不是么？”

“接下來，只要傅心檸嫁給喬知夜，那么傅小玉跟喬知夜這里就很難解綁了。只要我們想辦法讓姜小瑤相信喬知夜才是害死蘇言楓的真正兇手，到時候，可就連傅小玉一并端了。陳先生，這種事，你應該比我更加在行。更何況，你也是喬知夜最信任的人啊。”

“我明白，那張設計圖是關鍵。我不會忘了我們的大事。”

我縮在角落里，一字一句地聽完了房云凱跟那位‘陳先生’的全對話。

明明還沒有立冬，我的血液卻像是被凝固到了結冰點。

我快瘋了！

這是怎樣的顛覆，怎樣的欺騙，怎樣的不擇手段？

房云凱，他看起來是個那么沒有心機，那么人畜無害，一門心思認死理的人！

可是到頭來，他卻把我騙得這么慘！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原來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真的，從一開始就另有目的，從一開始就欺瞞了所有人！

那一刻，我的腦中只有最唯一的一個念頭。

我不能讓喬知夜被欺騙，被算計。

那個什么一期項目圖紙的背后，肯定隱藏著太多的利益鏈和真相線索。

我一定要拿到，并第一時間交給喬知夜。

但是——

喬知夜會相信我么？那個什么‘陳先生’的，據說是喬知夜最信任的人。

陳硯么？

他最信任的人，卻是他身邊埋得最深的鬼！我開始回憶起之前的種種細節。陳硯在喬知夜身邊的那些擔當，那些決策。

我早就說過，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幫我隱瞞的那些事，他在喬知夜失憶以后說出的那些話，甚至于他對我的一些警告。

那些細思極恐的片段，一下子充滿了我的大腦。

我該怎么辦？

我到底該怎么辦呢！

房云凱的車子開走了，我這才強迫自己冷定下來，然后回到房云凱的公寓里。

但是，我實在不敢走。

因為如果我走了，他一定會懷疑我離開的時間。

電梯里，樓道里都有監控。

萬一他查了，我就暴露了。

所以即便我心急如焚，卻還事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強迫自己等到天亮，再光明正大地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我的手機涼了一下。

是喬知夜的一條短信。

【在哪？】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二話不說就把電話給他打了過去。

他給我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