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很清楚,剛跟喬知夜在一起沒多久的時候,他的另一個小情人也干過類似的事兒。
比起卞琳的自視甚高,以及朱蒂的胸大無腦。那個才剛成年的小情兒絕對是更加簡單粗暴。
就因為在喬知夜車上見過的一條項鏈后來,戴在了我的脖子上,她直接叫了幾個學校里的小屁孩,一個個拿刀掄棒的,揚言要把我的脖子給擰斷。
其實當時的我就沒覺得有多怕,那種女人,估計宮斗劇里是活不過三集的。
那么,剛入行的時候我都不怕喬知夜的情兒。
如今摸爬滾打了這么久,我難道還能怕房云凱的正妻?
我是光腳的,人家才是穿鞋的。誰怕誰?
我被人推搡上車,沒驚沒叫,就好像一切都在我的預期之中。
只是沒想到,傅小玉會那么快就行動。
車子七扭八歪,在夜晚的鬧市中心,開得有點囂張。
我心里一陣盤算,漆黑的視覺給了我十足的冷靜。
我已經想好了等會兒見了傅小玉該怎么對付了——
可偏偏眼前亮時,出現在我面前的,是喬知夜。
“喬先生,人帶來了。”
說話的是喬知夜身邊的一個保鏢,我沒見過。
他身邊的人總是換,這些年下來,我也只記得阿斌這一張熟面孔。
還好阿斌不在,否則我真的很怕他見到我時,臉上會隱不住異樣。
我相信,那會很難瞞住喬知夜的眼睛。
“姜小姐,這一次,你總該認得我了?”
喬知夜坐在房間正東南方向的一具沙發里。
抬頭眸色深深,指尖煙霧繚繞。
他換了一件純白的立領中山裝,雙腿交疊伸長。
氣場冷風過境,生人勿進。
但我總覺得如今的他,氣質上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不過非要我詳細說的比較,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就好像磨掉了過往那種非黑即白,非死即生的棱角。變得更加陰郁,更有城府。曾經壓迫感十足的狠戾,如今蛻變成了三分狠,七分陰。
講實話,后者更會讓人深入骨髓一般的恐懼。
“喬爺說笑了,我怎么會認不得喬爺呢?”
我試圖將這份恐懼囫圇吞下去,臉上呈出故作鎮定的表情。
其實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喬知夜不是真的失憶?他其實在白天就認出了我。
于是新賬舊賬,天黑過來一起算的?
但我又不能完全確定,所以只敢把話說的模棱兩可些。
別弄巧成拙,不打自招地送人頭了才是。
“跟阿九多久了?”
喬知夜揮揮手,讓人給我松了綁。
我從上車開始就被捆住了雙手,這會早已四肢麻木。感覺全身血液都在供大腦高速運作,萬一等下被喬知夜斷手斷腳了,估計也不會特別疼了。
不是我悲觀,而是喬知夜的問話,真是句句送命題。
“喬爺,其實我跟九爺......”
我沒別的法子,只能苦笑解釋:“我和九爺并不算真正意義一起呢。九爺抬愛,我心里也感激,只是——”
我真沒撒謊,我跟紀冬九連真正意義上的手都沒牽過,又怎么算是在一起呢?
今天分明是那個脫節的大少爺自己搞出來的鬼事情,我都不知道后面該怎么周旋呢!
“那是他一廂情愿了?”
喬知夜挑了下眸子,饒有興味地看著我。
煙灰簌簌,他偶爾抬起指尖的煙蒂,湊到唇邊吐一口。
我緊張得不行,恨不能拆解他臉上的每一寸微表情,來判斷自己的生還可能。
可惜,如今的喬知夜貌似比以前更加讓人看不透。
我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傷了面部神經了?
“喬爺也別這么說,是小瑤不識抬舉!
我自嘲地笑了笑,自認為這已經是很合理的標準答案了。
但我依然不明白,今天喬知夜到底把我弄過來干什么?
麻袋一套,車上一塞。
他究竟是希望我跟紀冬九在一起,還是不希望?是因為潛意識里覺得我是個熟悉的人,想從我這里弄出一點過去的記憶?還是覺得我是個麻煩的人,干脆手指頭動動,直接抹去??但無論是哪一種,只要我不是吃飽了撐的。就絕對不可能告訴喬知夜說,我跟你睡了兩年!
“所以你看不上阿九,倒是對有家室的男人挺感興趣?”
突然聽到喬知夜給我來了這么一句,我整個人身子一凜。
臉頰左右一紅,仿佛猝不及防地被人灌了辣椒水。
我又不傻,我聽得出來喬知夜的意思。
他能把我劫過來,或許從一開始就盯住了我跟房云凱去吃晚餐?
我連連擺手,連連辯解道:“喬爺您誤會了,我第一天入職就承蒙喬爺照顧,簽了那么大一單業績。房總是我老板,他主動提出給我慶......慶個功,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說到后來,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我覺得自己有點奇怪,何必如此急著跟他解釋這些事,就好像特別不希望他誤會我真的要跟房云凱怎么樣似的。
而事實上,我的辯解在喬知夜看來,大抵像足了徒勞的魚蝦被打上來時那種掙扎。
喬知夜終于站起身,提步向我走過來。
他身上熟悉的煙草氣息不見了,大概是因為他現在換了我并不熟悉的煙來吸。
他寸寸俯下身,在我耳邊壓低了一句極盡嘲諷的威脅。
“有些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我怔愣原地,揚起眉眼的一瞬間,我幾乎被他的目光割傷臉頰。
“喬爺!”
“阿九看得上你,別不識抬舉。”
說完,喬知夜揮揮手,帶人離開了房間。
我則像個落幕后無人問津的小丑,就這樣被忽略和丟棄。
我的心亂死了!
我不知道喬知夜最后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失憶,還是假的?
如果他不記得我了,眼里為什么會有那么真實的厭惡?
我想不通。
而實在想不通的時候,我習慣去找桃姐解惑。
坐在出租車上,我給李明桃打電話。
簡單說了說今天發生的一切,最后,等來了桃子一句驚醒夢里人——
“瑤啊,喬知夜是喬氏集團的繼承人,是大名鼎鼎的喬先生。只在場子里,才讓人稱他作喬爺。”
桃子說,“你已經習慣這么叫他了。所以一叫,就露底了。甭管他還記不記得睡過你,反正一聽他就知道你這種姑娘,是從啥地方爬出來的。懂不?”
我扎心了。
原來這兩年下來,我骨子里的風塵氣已經蔓得這么深了。
我,是不是無藥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