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捂住口,不讓哽咽聲傳出來,片刻后才道:“楊宇桓,你怎么這么傻,夜闖皇宮可是殺頭的大罪,也許還會讓楊府受到牽連。你就算闖了,也別被抓住呀,你不是很有本事嗎?如今怎么這般窩囊。我躲著你不過是想戲弄你,誰讓你從前那樣騙我。可若知道這樣的結局,我……我就算再被你騙一萬次,也心甘情愿。”
牢內的人只是剛才動了下后,便再沒了動靜。定是他在怪自已,她咬著唇,本想忍住眼中的酸水,然而竟嚶嚶地哭了起來。
“我知道你在怪我。我定會拼了命求你出去,若不能……那我便……”話沒能說完,方才躺在石床上的人竟然坐起了身。
“吵什么吵?大爺我都睡不好覺,死也不讓人清靜呀。不就是夜鬧皇宮,想偷點吃的。”
這樣粗魯?shù)穆曇糇匀徊皇菞钣罨傅模叛疽汇叮瑓s嚇得猛退了一步,身后本應是墻,可此時卻又軟又暖。頓時大驚,她趕緊轉身,對上的卻是在暗道里也熠熠如火的雙眼。
“楊宇桓,你越獄……”她驚呼。
如今撞上的正是楊三公子,而他當然不是越獄。方才他走進來時,正逢著她朝著鐵門內喚自個的名字,本打算盡快帶走她,可他更想聽她懺悔。于是這時間一耽擱,獄道外便來了人。
腳步聲順著火光傳來,九丫滿腹疑惑與一腔驚愕便被恐懼所替,而面前的男子卻被她淡定許多。畢竟在刑部待過許久,這地牢他來過不只十次。
他幾乎是將九丫推進了旁邊空置的牢房,這間亦是死牢,厚重的鐵門,昏暗的光線,潮濕的石墻,一切都顯得冰冷,唯獨他的唇卻足夠火熱。
“你……你想干什么?”九丫抗議道,門外的腳步聲已經(jīng)停了下來,人應該就在一堵墻之隔的獄道上。如此近,可是楊宇桓似乎根本沒放在心上,他的心確是系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吻很是猖狂,九丫覺得有些痛更多的是癢,他似乎要用這種方法來懲罰她多日的疏離。她見他太過分,便一拳打在他胸口,并提醒著,“外面有人。”
外面有人,正說著剛才看見有人進來,如今為何去不見了,是不是躲了起來。先前那小吏則道對方眼神不好,明明就一人沒有。
“是啊,所以還是輕聲一點。”楊宇桓將嘴附在她耳邊。
九丫罵人的話已在口中,卻因為那舌尖正巧落在了耳后,頓時嗚了一聲。
“有人。”門外的聲音傳來。
九丫頓時一怔,身體也僵硬了。楊宇桓卻笑了起來,“都讓你輕聲些了。”
似乎有人靠近了他們所在的牢門,九丫欲哭無淚,索性咬住了唇好讓自已噤聲,如今已經(jīng)沒心情去阻止楊宇桓,因為她已經(jīng)認命了。
慶幸那小吏很是得力,幾句話終于誆得門外的人安了心,片刻后腳步聲終于漸遠了。九丫恢復了神志,難免將所有的氣都發(fā)在楊宇桓身上。
“你讓開。”她推開他,扯了扯已經(jīng)被他扒下兩層的衣裳,“人已經(jīng)走了。”
他一把將人撈回來,抵在墻上,“一定還沒走遠,我已經(jīng)告訴那小吏了,沒人后他才會帶我們離開。”
“那要等多久?”她知道跑不掉,索性換了戰(zhàn)略,“我們換個地方可好,這里有老鼠吧。”
九丫畢竟是了解楊宇桓,老鼠兩個字一出,他立馬停止了攻勢,終于記起了自已身處何處。看著他全副戒備的模樣,她覺得還是自已技高一籌。可是她畢竟猜不到全部,因此最后的結局是,她直接被他擰去了別院,再接下來的事,可想而知。
三日后,夜闖皇宮的人便被發(fā)配到了北寒之地。囚車自臨安南城門而出時,九丫也正坐在街邊的茶水攤看熱鬧,今日她能自別院回來,是楊宇桓開了恩的,至于他如此做的目的,只有一個——教育。
據(jù)楊宇桓自個說,那日他是想過夜闖皇宮,可正好逢上授衣節(jié),他以為她是個孝女,會去給自個的娘親燒些冬衣,于是陰差陽錯在天靜觀待了一夜。次日一早他直接進宮上朝,卻因為太子之事,與父兄及幾個大臣一起被皇帝留在了宮中。至午后回府后,見到一臉驚恐的楊府人,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于是他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了刑部,慶幸自已在那兒待過,還能輕易地混進去帶她離開。
“授衣節(jié)不是上月嗎?楊宇桓,你少誆我。”九丫翻了個白眼道。
楊三公子自在地抿著茶,一聽她這話愣了小片刻,最后腆著臉笑道:“我這不是想你想得腦袋都糊涂了。其實就算我闖宮,定是沒有被抓住的道理,你對我,就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九丫對他這番說辭將信將疑,其原因主要是鑒于他從前的劣行。“你真的沒有故意使出這招來騙我?”
他頓時舉起右手,開口便道:“天地良心,我楊宇桓可發(fā)過誓這輩子都不騙你阿九。不過……你怎么就相信了?那樣的話,簡直就是漏洞百出,當時你的腦袋里塞的是糠嗎?”
九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覺得自已就算塞了糠,也是被他塞進去的。所謂關心則亂,便是這個道理。可這話她可不想告訴他,便咬牙道:“因為那話是楊夫人說的,所以我便信了。”
楊宇桓面露驚訝之色,又做了思索狀,“嗯,夫人有時候是極不靠譜的,我從前沒告訴過你嗎?不過還有另一種可能。”
“什么可能?”她撅嘴。
楊宇桓頗有深意地道:“大智若愚呀。”
九丫一怔,片刻便琢磨出他話中之意,頓時睜大了眼,隨后才哭喪著一張臉道:“你們楊府都不是好人。”
楊宇桓伸指彈在她額上,“瞎說,你不也是楊府的人嗎?”
九丫負氣,叉著腰便道:“誰是你楊家人了,你不是要娶李府的千金嗎?”
他頓時挑了挑眉,看著依然一身男裝打扮的她,笑答:“那我們私奔吧。”
九丫哼了一聲,白了他一眼。
此時囚車已經(jīng)走遠了,先前站在街邊看熱鬧的人紛紛散去。楊宇桓也準備帶著人回別院,可出了籠子的鳥兒,哪兒會自愿回去被他折磨。
九丫指了指盞中還剩了大半的茶水,正作著“拖得了一時是一時”的打算,卻見散開的人群中一人已經(jīng)將她與楊宇桓瞧在了眼里。而那眼神簡直快將她吞進肚子里,她頓時一慫,拉著楊宇桓便起了身。“啊,時辰不早了。”
然而楊三公子哪里是她算計得了的,他側了側頭,便已經(jīng)見到快步行來的柴胡。
“喲,這不是郡王嗎?真是好巧呀。”他一把將九丫攬在身邊,沖著來人便笑了起來。
九丫如今可謂是腹背受敵,除了等死,別無他路。
如此,在楊宇桓的“幫助”下,她與瞪著一雙大眼的柴胡坐在了一起。對方遲遲不開口,九丫只能拿起倒了杯茶,兀自喝了一口。可這個天氣,茶冷得極快,這一口下肚,五臟都是一個寒顫。而柴胡的話好似瞅準了這時節(jié)一般,也冷冰冰地脫口而出,“哼,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你。姨母說那日你去后便再沒回來,我便猜到你去找他了。”
九丫聽到他這責怪,心里確有些愧疚,畢竟是自已腦袋塞了糠。“我……也不是全都說了,我一直沒告訴他我就是李小姐呢。”
大概是覺得自已還有“勝算”,剛才還垂頭喪氣的她竟然抬起頭沖著柴胡笑了起來。
可柴胡卻看得比她深遠,他不過側對瞥了眼不遠處正兀自喝著茶的楊宇桓,便知道早已失了戰(zhàn)機。于是不禁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他又不像你一樣腦袋里塞了糠,怎么可能猜不到。反正這事兒,都怪你。”
九丫已經(jīng)無法再安慰,只得再次垂下頭,任他一陣數(shù)落。正琢磨著自個今日定會淹死在他的唾沫下時,終于有人出手相救了。
此人正是楊宇桓,不不不,應該說是楊六小姐。
“王爺,下官方才似乎見著六妹了,她似乎與鄒公子……”楊宇桓的聲音適時出現(xiàn)在兩人的桌邊。
柴胡本還有許多話沒說完,此時聞言心頭頓時一亂,便將什么都忘了。他拿起杯子,故做鎮(zhèn)定地喝了一口,道了聲“與我無關”后便借口府中有事告辭而去。
這人一走,九丫頓時松了口氣,可見到楊宇桓一張不懷好意的笑臉時,立馬又擰了眉頭。“這事兒,都怪你。”
楊宇桓吃力不討好,有些不滿,“怎么怪我了?”
她起身朝城外走去,“怪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腿長,她走得再快,也甩不掉他,“我知道什么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她氣極,本想跟他拉開距離,可他索性擋在了她面前。
“我真的不知道,你想我知道什么?”
“那李小姐……”她差點沒被他套出話來。
他卻差點沒笑出來,“哦,我不知道呀。我什么時候知道李小姐就是你了?”
“楊宇桓,你……”九丫腦仁也被他氣得一陣陣地痛,最終哽著氣,使出了最后一招,“你……你今晚休想進我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