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轉明,太陽還未從比鄰天空的山邊跳起來,驛站里的人就開始準備起來了。
短短幾個時辰的休息,他們看起來已經完全恢復元氣了。
鹿元元也一樣,洗漱穿戴好,就從房間里出來了。
站在二樓的圍欄處,看著重疊復重疊的遠山,還有院子里來往的人,一側的馬廄里,正在吃草料的馬兒,這一早,還真是生機勃勃。
晨起露水的味兒,樓下廚房在做飯的味兒,馬廄里馬兒和草料的味兒,遠山的味兒。
遠山的味兒,其實,此時眼睛所看到的,就是長岐山了。
只是,這長岐山太大了,在那小小的地圖上,就占據了很大一片。
這只是長岐山的外圍,算得上是汪洋大海邊角的一條小水溝,想要進入這汪洋大海的深處,可不只是邁開步子走就行了的,需要耗費許多力氣。
最起碼,這一路,肯定少不得艱險。
看那山,接連著天空,真是高不可攀。反正,她覺著,自己若是爬上去的話,指不定得猴年馬月。
銀白的身影從二樓側邊的房間里出來,這清晨微涼,他亦滿身青霜似得。緩步移動,他慢慢的朝著鹿元元走過去。
看著她兩臂搭在圍欄上,一條腿微微翹著,那樣子,像是在汲取什么天地精華似得。
“找閻將軍呢?”衛均過來,淡淡的看著她鋪在后背上的長發,問道。
回過頭來,鹿元元看了看衛均的臉,“閻將軍就在樓下,他早就醒了,我都聞著了。不過,倒是王爺很香甜,好干凈。”說著,她小臉兒往前一探,鼻子一吸,哇,他把自己弄得超級干凈。
這閹人啊,大概齊有潔癖,但凡停下了,就把自己從頭到腳捯飭的倍兒干凈。
當然了,這種潔癖鹿元元喜歡,人們都干干凈凈的,在她身邊,她鼻子也不會遭罪。
看著她像小狗似得湊到自己跟前兒,衛均略顯嫌棄的稍稍揚起下頜躲開,“聞著閻將軍身上的香甜還不夠?”抬起手,用食指點在她腦門兒上,硬生生的把她推回去。
“我是許久沒聞著那味兒了,忽然聞到,自然激動。這世上啊,那么多奇妙的氣味兒,唯獨此種最難尋。我以前,就從未奢望過還能再聞到。聞著這奶油巧克力味兒了,我才有那么一種靈魂有歸屬的感覺。”她瞇著眼睛說,邊說又邊笑,發自內心的開心。
衛均垂眸看著她,看得出她開心,不過,她的開心,他看的很不順眼。
“閻將軍身上的氣味兒,居然都能震撼到你的靈魂了。”達到如此高度,他都不知該說什么了。
“可以這么說吧,不過,顯然我說了你也沒聽懂。算了,解釋不清楚了。哎呀,王爺好香。”瞬間瞇起眼睛,腦袋往前一探,揩油似得深吸了一口。只是樣子像揩油,但實際上,她連碰都沒碰衛均一下。
就只是那模樣當真與揩油無異。
衛均稍稍向后躲,冷眼看著她,可見心情不怎么樣。
但,鹿元元好像看不懂人臉色似得,依舊笑瞇瞇,甜美,又沒心沒肺。
這世上,有的人是沒心的,而這個家伙,就沒心。
猛地,她轉過身去,趴在圍欄上往下看。那小腦袋勾著,她若是個長頸鹿,此時此刻,腦袋肯定已經垂到下頭去了。
“閻將軍,早啊。”她喊了一聲,是因為聞到閻青臣出來的味兒了。
“鹿小姐,早。早飯準備好了,快下來用飯。”閻青臣一襲勁裝,在這清晨之時,看到他如此英姿,可說是一場視覺盛宴了。
他是年輕的,有活力的,只是看著他,就會感受到年輕生命的美好。
“好咧。”鹿元元痛快的答應,其實不吃飯她都覺著飽了,這奶油巧克力的香甜,不是五谷雜糧能比的了的。
站直身體,轉頭看向衛均,他依舊那般冷淡著,眼睛涼的如零下剛結的冰碴。
“王爺,請。”一副大孝下屬的樣子。
衛均什么都沒說,繞過她走了。
鹿元元覺著,她好像是被他賞了一個白眼兒,但,那白眼兒又不似喬小胖的那種。
那小白眼兒,讓她后脊生寒。
小小的撇嘴,鹿元元也隨著他走,踩著樓梯下樓。
早飯的確準備好了,鹿元元都聞著味兒了,雖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還蠻干凈的。
看到衛均下來,閻青臣先是拱手一禮,隨后邀請他們用早飯。
衛均轉身進了飯廳,鹿元元則站在那兒不動彈,臉朝著閻青臣的方向,笑瞇瞇的,吸鼻子。
閻青臣自然看到了她的動作,也不由的笑,他知道她在聞味兒。
“王爺是不是不高興了?”閻青臣向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問道。
“他哪天高興啊?不管他。”鹿元元搖了搖頭,不用回頭看,用鼻子聞都聞得出衛均不開心。
閻青臣笑,輕輕點了點頭,之后又道:“對了,之前鹿小姐說過,王爺不是要抓緊處理掉你們二人的婚約,不知,進展如何了?”他問這事兒,但聲音還是壓得很低。
“這事兒啊,這不是還沒去帝都嘛。再說,我都給他賣了這么久的命了,想來也快了。他欠我們很多呢,但當先的呢,還是得把喬小胖和阿羅父親的尸骨運回青溪城下葬。”這事兒,得擺在解除婚約之前,畢竟,最初鹿元元就是奔著這個去的。
其他的一切,都是后來起意。
閻青臣輕輕點了點頭,“那倒是,小胖姑娘和阿羅姑娘所求,必然得當先。不早些入土為安,做子女的,心下也不安。”
鹿元元邊笑邊點頭,就是這個意思。他們倆心里有疙瘩,不解了,睡覺都不踏實。
“走吧,先用飯,不管做什么,得填飽肚子。”閻青臣伸手,示意她進去吃飯。
鹿元元大力的吸了吸鼻子,往飯廳走,又不住的回頭,還想再多吸幾口。、
閻青臣忍不住笑,其實,他私底下也多次的聞自己,到底有什么味兒。
可是,他什么都聞不著,更別說什么香甜了。
但,她愛聞,她說香甜,甚至癡迷不已。他覺著,這就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