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沒有立遺囑,葉清妍以唯一第一順位繼承人身份繼承了林墨的所有財產。林氏換了個老板,公司內人心惶惶,甚至傳出葉清妍和林墨爭吵之后為了謀奪家產殺了林默一家的傳聞。至于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傳聞,那就是那些吃不到葡萄的人閑言碎語造成的。
葉清妍繼承林墨的所有遺產本是名正言順的事,但因為林墨那邊的親戚在林墨葬禮之后一直為此爭吵不休,葉清妍一時間無法完全在林氏站穩腳跟。
葉清妍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當初葉覃湛過世,葉家那群親戚就對著她家的財產虎視眈眈。而且現在的葉覃初也不再是以前那個遇到問題會條件反射地選擇逃避的毛頭小子,在葉覃初的威壓下,絕大部分人都不敢有所動作。就算有人蠢蠢欲動,都被葉覃初快速地壓了下去。
葉覃初最近很忙,林汐媱也很忙,各忙各的工作,周末見上一面,或者兩周見一次面。
葉覃初知道林汐媱其實還是怪他的,有些是林汐媱裝作不在意裝作不知道,但并不代表林汐媱真的毫不在意。
那天林汐媱開車送他去拿了車之后去公司,他在家里呆了一整天,公司沒去,哪里都沒去,就在家里等著林汐媱。但他等到更深露重,林汐媱依然沒有回來。
他忐忑地打電話給林汐媱,林汐媱只是風輕云淡地說他們仍舊在分居期間,她覺得分開有利于兩人增加新鮮感,給彼此多一點空間更利于兩人的感情。
林汐媱不在家,葉覃初全身心地撲在工作上,就像拼事業的未婚男青年一樣,他新聘用的兩個助理都有些扛不住這工作強度。
對于唐睿寒來說,葉覃初最大的改變就是比以前好約了,只要葉覃初沒有緊要的事,一般都會出來。
而對于另一些人來說,葉覃初相較于以前的自由,是一種有機可乘的跡象。
林汐媱對于葉覃初身邊追求者變得和婚前一樣不知疲倦地涌來毫不知情,她在忙自己的工作。其實林汐媱也沒有很忙,她有時會在工作室里發著呆,偶爾對著琴,偶爾對著窗外的天空。有時候去外地工作,她在飛機上看著外面的云層能一看看幾個小時。
羅凱從林汐媱的助理那里得知了林汐媱的異常,主動表示想和林汐媱談一談,林汐媱本來有些抗拒,但最后在羅凱關切的眼神里落了下風。
兩人是在外地,挑了個極為風雅的場所,林汐媱甚至能夠聞到竹木散發出來的清香和書卷上淡淡的墨香。
羅凱泡好茶,給林汐媱倒了一杯,雙手遞給林汐媱。
林汐媱躬身接過,細嗅了一下,清香四溢,混合著竹木和書墨香氣,讓人心頭舒暢。
林汐媱喝了一口,聊不出天花亂墜的評價,只說了兩個字:“很好。”
羅凱微微笑了:“我本想請你去我的住處,親手給你研磨咖啡的。但想必你不會愿意,我只好請你來這里了。你喜歡,那就很好。”
林汐媱也笑起來:“我也覺得喝茶和你我不是很搭。”
“不,你很合適。”羅凱目不轉睛地看著林汐媱,“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你和我一樣都是在都市中奔走的匆匆行人,快速消耗著時間和精力。但和你相處久了,我越發覺得你像一朵生長在懸崖峭壁的蘭花,讓人難以靠近,卻又讓人心生歡喜。”
林汐媱愣怔了一下,微微搖頭笑了下:“這文縐縐的形容,真的適合我嗎?”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簽你嗎?”羅凱問。
林汐媱思索了一會兒,搖頭:“不知道。”
除了為了補貼生計的那段時間去酒吧賣唱,林汐媱并沒有想過從事音樂行業,她只把唱歌當做一個愛好,她最初的計劃是按部就班地畢業,然后回家幫忙。后來轉了校嫁了人,林汐媱以為自己會在畢業之后到葉氏工作。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林汐媱會按照自己所設想的路走。
“我是偶然的情況下看到了你唱歌,你不會知道你唱歌時有多動人,眼神里是濃墨重彩的絕望,但神態卻又讓人看到希望。”羅凱嘴角勾起,“你一看就是個有故事的人,而搞藝術,有故事的人總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這也是我為什么對你充滿信心。”
林汐媱低頭掩掉自己眉宇間的神色,不輕不重地回道:“是嗎?”
羅凱看著林汐媱這副模樣,有些無奈地搖頭苦笑:“汐媱,人總當鴕鳥是沒有用的。”
林汐媱皺起眉,喝了口茶,緩緩說道:“我沒有當鴕鳥。”
羅凱定定地看了林汐媱很久,說道:“汐媱,如果婚姻實在不快樂,你或許可以試著改變一下。”
林汐媱抬起頭,眼神中有兩分詫異。
羅凱知道林汐媱多想了,舉起手真誠地說道:“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汐媱,我們是工作伙伴,也是朋友。我很擔心你,汐媱。”
林汐媱微微彎了嘴角,可弧度怎么都透露出一股苦澀:“羅凱,我真的想過離婚的,真的,很多次。最近的一次是兩個月前,有人告訴了我一件很……很傷我們夫妻感情的事。我那時候在外地錄節目,錄完節目回A市的路上,我連對著我老公破口大罵的話都想好了。但我回到A市,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拉去參加葬禮。他搶先開了口,說他在得知這件事的第一時間里想的是,如果是他發生了意外,我會不會后悔一直和他鬧別扭。”
林汐媱的眼神里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無法度量的愁思,羅凱怔住。
林汐媱頓了一下,深吸了口氣后,繼續說道:“我當時沒有回答,因為我被嚇呆了。我所想好的所有指責的話通通都無法說出口,只能看著難過得像一個小孩子的他。你對我老公應該有所聽聞,他在工作上一直都是雷厲風行的做派,但有時候真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做錯事了會撒嬌求我原諒,受委屈了會小聲埋怨直到我保證不會再對他不好。他那時候就像是一個走丟了的孩子,而我是拋棄了他的人。”
羅凱突然間覺得所有的話在林汐媱面前都顯得黯淡。很顯然,林汐媱和葉覃初之間的感情,他無法用自己的眼光去度量。
羅凱最后只能應和一句:“他的確很愛你,我甚至難以想象他到底有多愛你。”
林汐媱看著羅凱,粲然一笑,低頭給自己空了的茶杯滿上。
喝了口茶,林汐媱才繼續說道:“是啊,他真的很愛我,他做的很多讓我難過的事都是因為他太愛我了。我每一次產生離婚的想法,都是因為他太愛我了。”
林汐媱抬頭看著羅凱:“羅凱,你說我是不是有病?有一個那么完美的人如此深愛著我,我卻總想著和他離婚?”
羅凱被林汐媱眼中的哀傷鎖感染,他不敢直視林汐媱的眼睛,也喝了口茶,沉默許久后才說道:“你肯定有你的原因。”
林汐媱低頭看著茶杯里漂浮著的茶梗,輕輕笑了一聲:“他當然問我會不會后悔,我真的想了很久,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我肯定會后悔到死。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大概也不會繼續活下去了。”
聽到林汐媱的話,羅凱瞪大了眼睛看著林汐媱。
林汐媱的眼睛彎著,里面似有滿天星光,嘴角勾起,用玩笑般的口吻說道:“我們搞藝術的,總是舍生忘死,不是為藝術,就是為愛情。”
面對此時笑著的林汐媱,羅凱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他本想好好安慰林汐媱開解林汐媱,結果林汐媱看得比誰都明白,只不過無論她如何取舍,都不會開心。
“你或許可以嘗試著離開他一段時間。”羅凱猶豫許久后也只能如此說道。
林汐媱笑了:“我現在忙得一個月見不了他幾次面,就是在嘗試著過沒有他的生活。工作的忙碌讓我踏實讓我安心,但工作再忙總有閑下來的時間,那些時間里我會瘋狂地想他,然后一再地告誡自己不能去想他,但我做不到。”
看著林汐媱讓旁人見了忍不住心疼的笑容,羅凱無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摸林汐媱的臉。
林汐媱閃躲開,笑道:“老板,即便希望我不要再受情所困,你也用不著付出這么多。”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羅凱有些著惱,沒好氣地說道:“你可以為藝術獻身,我就不可以為錢獻身嗎?”
“原來老板今天找我談話,是因為我這段時間沒賺夠錢啊!”林汐媱抿了口茶笑道,“老板,覺得我賺的不夠多就給我多安排點工作吧。反正我也不是多有實力的創作歌手,你可以把我在工作室的時間都充分排滿別的工作。如果你再多給我幾首好歌,我天天跑商演給你賺錢,怎么樣?”
尷尬的局面被林汐媱三言兩語掀過,羅凱看著林汐媱盈滿笑意的眼睛,忘了這次喝茶的初衷,笑道:“你這空手套好歌的本事真是日益見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