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景修第一次見到沈逸是在自己剛來沈家的一個星期之后。
他和墨奇那時候剛剛被帶進沈家,被帶進了下人的住所,安排了一間房間,還沒有和主子打正面的機會。
所以一個星期的時間,他們都只是跟著下人進進出出,當時墨奇還小,并沒有什么能力去做什么,可他稍長幾歲性子又倔強的很,盡管阿姨叔叔們說不用他做什么,可他不想平白無故接受別人的施舍還什么都不能做。
盡管他從小就是孤兒,可是他并不喜歡那種接受別人的幫助,可自己不能回報的那種無力感。
他喜歡平等,既然人家給他施恩,他就一定要報恩。
一個星期之后,他終于有了可以見到“主子”的機會。
當時是因為“小主子”到了可以選擇隨身侍衛的年紀,說是要在選完之后找專人來培訓,要接受很長一段時間的專業訓練。
他當時還不知道沈家是個什么樣的家庭,還在想著什么樣的家庭需要隨身侍衛,而且還要經過專業訓練,而這些專業訓練,據說是非常堅信的。
有人告訴他,一旦“主子”選擇了誰做侍從,之后的生活,可以說是直上云霄又可以說是痛不欲生。
他當時不明白這些形容是什么意思,幾個年長的又不肯透漏消息,畢竟算來算去他們也算是競爭者,把“好處”都告訴了別人的話,自己就又會多了一個競爭者。
所以他選擇了自己去親自找到答案,他也去參加了那個選侍從的競爭,只不過他沒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因為當時“小主子”還太小,自己不想要去選什么侍從,說自己還是個小孩子沒有按個能力去帶什么侍從。
而且他也不需要這些東西,說他和普通的小孩一樣,只想像平常的孩子一樣生活,不想搞特殊。
當然,這些話都是大人們傳出來的,當時“小主子”年紀還小,就算再懂事也說不出這些一套一套的話來。
他當時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只當他是個恃寵而驕的孩子。
畢竟在沈家這一個星期了,他也多多少少能看到、明白,沈家家大業大,家庭富庶,平時吃的東西是他們原來一年都可能吃不到的。
連下人的伙食都這么好,就更別論主子了。
所以在他看來,這個“小主子”不過就是不懂人間疾苦,把父母的關心當球一樣給踢開,不領情也不用遭到父母的責罵,當真一個富家子弟的二世祖。
沈墨塵就是他當時口中的“小主子”,在還沒有見面的時候,沈墨塵的形象在景修的眼里就已經是跌破了幾個肚了。
所以在他看來,沈墨塵今后必定沒有前途,而且他還是家里的幺子,注定會成為全家寵愛的對象。
而被過分寵愛的對象的未來可以預見,無非就是不懂世故,囂張跋扈,沒有什么能力,且絕不會繼承家業的孩子。
他從小流離失所,能到了這樣的家庭,對于他來說,如果偏要服侍,自然要服侍到那個最有可能在今后掌握家政的人。
而顯然沈墨塵并不是!
他當時對沈墨塵除了瞧不起就沒別的了!
當天從主宅出去之后,他在花園里亂晃,就見到了沈逸,確實是一次無意當中的撞見。
那天來了特別多的人,身為丑小鴨的她雖然不像小時候那樣像一頭蒜,也終歸沒好到哪去,一樣是個路人甲。
其實她一直都很好奇,沈墨塵到底是怎么在眾多人之中找到她的,還一度懷疑過這小子是不是在她身上安裝了跟蹤器。
不過事實證明,這家伙是絕對的狼屬性,對獵物有絕對敏銳的觀察力。
所以在他的生日會上,溫淺送了一捧草給他,并勸他做做食草動物,把自己對待獵物的本性用在報效國家上。
但非常奇怪的是,那天沈墨塵只是淡然的接過了她手里的東西,伸手來了個摸頭殺,讓她快點進屋去吃點心。
也是那一次她才想起來,沈墨塵比她大三歲,還是個從小就沖著天長的大個子。
如今的沈墨塵似乎又長高了一些,而她因為換了一個身體,終于也只是比他只矮了一個頭。
“你姐姐的頭七還沒過,你就這么出來消費,好么!”
不是疑問句,她似乎能夠感覺到每一個字都在掉冰碴子,如果可以現象化,估計都快把她給淹沒了。
她眨眨眼,特不淑女的咂咂嘴,心想她不來購物緩解心情,難不成跑過去給自己守喪?
想想自己給自己守喪的場面,不禁惡寒的打了個哆嗦,還是算了吧。
“沒想到雖然同胞姐妹,性格差異卻這么大。”
聽聽這口吻,跟他就有多了解她似的!
“我想怎么樣用不著你管吧,誰規定了我必須要去守喪七天?你當這還是古代?還是說她溫淺有那個資格讓這么多人去給她守喪?”
她的靈魂飄蕩在這個世間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有看到,她的喪葬白言蘇那個混蛋根本就沒有給她辦,成天依舊忙著自己的事業,完全交給下人去打理。
而家里大部分的下人看她都不爽,唯一一個對她好的阿姨也在白淺夏進門的第二年就被誣陷偷東西而被辭掉。
整個家里沒有人希望她活著,更別提她死了之后能幫她好好的辦理喪葬了。
走了一個過場,大家假惺惺的在她的墓碑前說了幾句草草了事。
她都敢斷定,半個月后,她的墓碑前肯定長滿了草。
那樣的地方不去看也罷,反正那里現在也只是一具空殼,她真正的靈魂還活在這個世間,她還活著!
“啪!”
沒有想到的是,她說完這句話之后,沈墨塵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了她一巴掌,用力之大,幾乎讓她眼冒金星,耳朵都產生了耳鳴。
那一刻她覺得靈魂和身體仿佛在被人用力的撕扯、抽離,好像有兩個靈魂在互相撕咬著占有這具身體。
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的最后仿佛是她贏了一樣,天旋地轉,眼睛一翻就那么暈過去了。
意識游離之間,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妹妹瞪著兇狠的目光在看著她,要她把身體還給她,要她把她的一切都還給她。
而她越是看到她那個樣子就越是高興,挑了挑嘴角露出勝利的笑容。
“是我贏了!”
“呵呵!”
冷冷的兩個字讓她瞬間驚醒,周身汗濕,額頭上細密的汗水將鬢角打濕,渾身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水?
水水水水水?怎么回事?
“醒了?”
她怒瞪著站在浴缸邊居高臨下看著她的人,惱怒和羞憤一股腦兒的涌上心頭,猛的站起來想要掌摑可惡的家伙,沒想到用力過猛居然滑倒然后變成了投懷送抱?
這真的是一個天大的誤會!
立刻撐起身子,她有些心虛,卻還是很努力的怒瞪著沈墨塵,然而在看到沈墨塵灑在她身上的眼神時,她才意識到了眼下的境地。
特喵的夏季的衣服被水一澆全貼在了身上。
再加上她這個妹妹的內衣實在是有夠悶騷的,胸前又很有料,結果現在的場面實在是很尷尬。
“看什么看!沒見過?”
無法遮掩自己的尷尬,她大聲的吼過去一把扯下旁邊的浴巾把自己裹了個嚴實。
“看過不少,不過你的看了只會讓我長針眼!既然醒了就趕緊出來,有些話咱倆還得說說清楚。”
真是個混賬!
看著沈墨塵高大寬闊的背影,她揮了揮自己的粉拳,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要十倍奉還這份屈辱。
昏迷的這段時間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不過看這環境,只是個普通的酒店客房。
這小子果然沒有好心到把她送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