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我借著月光瞇眼說道。
國師的大手正摟在我腰間,有些癢癢的。
我心里升騰起怪異的感覺,他溫?zé)岬暮粑鼡湓谖液箢i上,我的心都跟著癢了起來。
我只好盯緊了小巷子里那女子的動作,好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只見她左右看了看,夜色彌漫,四下安靜。她從懷里拿出一包東西,嘩啦往地上一撒。像是有鬼攆著她一般,她立即調(diào)頭往回跑。
吱呀,角門響了一聲,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角門里頭。
“果真是她……”我喃喃說道。
“你用了什么香膏?”國師在我耳邊問道,他在我耳畔輕嗅了嗅。
我立時(shí)汗毛乍起,“沒、沒、沒什么……”
他的嘴唇蹭過我的耳廓,我的耳朵立時(shí)燒了起來,渾身也忍不住的顫栗。
“我喜歡這味道。”他輕笑著,吻了吻我的脖頸。
我欲掙扎,他卻猛地使勁兒,不禁將我禁錮在懷,還在我的脖子上狠狠的唑了一口。
驟然的疼痛,使得我又驚又怕,“你干什么?”
他放開我的脖子,摟著我的腰,躍下老槐樹。
我站在巷子墻根的陰影里,他兀自蹲在地上,分辨著適才剛倒下的藥渣。
我已經(jīng)無心他顧,揉著脖子上,被他使勁兒唑了一口的地方,整個(gè)人都無比的凌亂。
他用帕子把藥渣完整的拾裹起來,朝我晃了晃,“證物。”
我一言不發(fā),狠狠的瞪著他。不知道我現(xiàn)在的樣子,叫不叫目露兇光,只見他對我笑了笑,重新攜著我回了菡萏院。
他將我送回房間,整個(gè)過程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坐在我床邊,語氣沉沉的說,“這藥,就是能使人癲狂,行為失常的藥。不過怕被人發(fā)覺,所以用量不大。今日為你們診脈的時(shí)候,我就發(fā)現(xiàn),你與驚鴻也受其影響。不過是你們年輕,身體本身帶有旺盛的代謝力,除舊納新,所以你們沒有明顯的表現(xiàn)。蓮嬤嬤年紀(jì)大了,代謝緩慢,毒素積留體內(nèi),所以受其影響較重。”
我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最近心浮氣躁的不止蓮嬤嬤一人,綠蘿也常常與掃地的婆子爭吵,狀如潑婦。
“倒藥渣的女子,你已經(jīng)認(rèn)出是誰,那是誰要害你,你心里也有數(shù)了。”國師伸手捏著我的下巴,抬起我的頭,讓我看著他,“我可以給你配一副藥,你直接投于阮家的水井之中,放心,不會叫人死,但一定會叫他們……追悔莫及。”
我愕然呆住。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公平是不是?”他緩緩問我。
我下意識的搖頭。
他銀面之下的眼睛,微微瞇起,“怎么,你不敢?”
“不是不敢,只是……我以為,醫(yī)術(shù)應(yīng)該是用來救人的,而不是害人!她們?nèi)绱撕ξ遥揪徒形也积X,我……不會淪落的像他們一樣,做讓我自己都不齒的人。”我聲音很小。
這話,肯定又要被國師嘲笑了吧?
我心底輕嘆,他肯定會說我迂腐,愚蠢,無藥可救……我皺著眉,攥緊兩手,已經(jīng)做好了被他批駁的準(zhǔn)備。
他卻忽然放開捏著我下巴的手,“瑾瑜,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嗯?
我猛地抬頭看他,“你以前認(rèn)識我么?我不一直都是這個(gè)樣子的?”
他從床邊站起來,負(fù)手而立,好久都沒再開口。
我又追問了一遍,“你什么時(shí)候認(rèn)識我的?”
他卻從懷中掏出了一只碧玉色的小瓷瓶,“這是清心丸,我為你那奶娘所配,日服一粒,五日可愈。藥渣也給你留下,如何處置,都隨你。”
“國師,”我抓住他的衣擺,“你這么幫我,要我如何回報(bào)你?”
他回眸看了我一眼,似乎嗤笑一聲,又似乎沒有。他拽回自己的衣擺,扇窗猛地一晃,屋里卻已經(jīng)沒有了他的身影。
我心里的疑團(tuán)越聚越大,我和國師,究竟有什么前緣?他似乎知道許多關(guān)于我的事,可我對他卻一無所知?
望著圓桌上放的包好的藥渣,我心里一片茫然。
次日,我起來梳妝時(sh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頂著兩個(gè)碩大的黑眼圈。
一夜難眠,我終于想好了要如何處理這藥渣。
總是這樣被動的挨打,肯定是不行的。可像國師說的那樣,朝水井里下毒,又叫我覺得卑鄙,即便不會要他們的命,我也不想那么做。
我用上次國師所贈的脂膏香粉,掩蓋臉上的黑眼圈時(shí),猛然發(fā)現(xiàn)脖頸間,一點(diǎn)嫣紅!就像一個(gè)小小的草莓印子。
我一開始還有些茫然,猛然想起他昨晚在我脖子里狠狠吻了一下……
“嗷……”我哀嚎一聲,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心里灼熱,也不知是羞臊還是羞澀。
我用了許多的脂膏香粉,卻還是蓋不住脖子里的那一點(diǎn)嫣紅。我只好在這大熱的天,換了件高領(lǐng)的衣裳……
“小姐不熱么?怎么穿的這樣厚?”來端臉盆的綠蘿立刻就詫異問道。
國師一定,一定是故意的!
想到他那張帶著銀面具,看不見表情的臉,我就一陣郁悶。
“我不熱。”我狠狠說道,聲音都有些咬牙切齒。
洗漱過后,我一再檢察了自己衣著并無不妥,便帶著那藥包往爹爹書房而去。
我算著時(shí)間,剛好趕在阮博宇離開以后,來到書房門前,恰聽聞爹爹與他的貼身隨從說著,“博宇功課近來進(jìn)步不少……”
他聲音聽起來含著笑意,似乎心情不錯。
“女兒給爹爹請安。”我立即揚(yáng)聲在門廊外說道。
書房里靜了一剎那,而后才聽見爹爹比剛剛低沉許多的聲音說,“瑾瑜這么早來呀?”
“給爹爹請安不敢耽擱。”我聲音清亮,惟恐他聽不清楚。
“嗯……進(jìn)來吧。”挺勉強(qiáng)的語氣。
我早已習(xí)慣,并不放在心上,提著拿靛藍(lán)色粗布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藥渣,我進(jìn)了書房。
“爹爹安好。”我故意將小包袱提在前頭,叫他看見。
我偷偷瞥他臉色時(shí),見他正盯著那小包袱。
“瑾瑜這是……”
“爹爹,女兒昨日去了趟國師府。”
爹爹摒氣一陣子,揮了揮手,叫小廝先出去,并叮囑小廝關(guān)上書房的門。
我心中暗自好笑,如果我說,乃是我有事要與他說,他定然不會從了我的意。可我只提了提國師,多余的話,一個(gè)字都不說,任憑他瞎猜,他反而如此的鄭重其事。
書房里安靜下來,只剩我父女兩個(gè),他才輕咳一聲,“說吧,可是國師給了你什么,亦或是交代你了什么?”
我把靛藍(lán)粗布放在他手邊的桌案上,緩緩打開。
露出里頭藥渣的時(shí)候,爹爹的表情怔了一下,“這是……熬煮過的藥渣子?”
“正是。”我答。
爹爹的眉頭立即蹙的緊緊的,“你這是……這是什么意思?大清早的,給爹爹送來一袋藥渣子!你這不孝女!你……”
“這藥是能刺激人的神經(jīng),擾亂人心神血?dú)獾乃帲靼c(diǎn)說,就是久服能讓人發(fā)瘋,行為失常的藥。”在爹爹憤怒的表情之下,我假裝自己也帶了銀面具,不露懼色的說道。
“你……什么意思?”
“爹爹可以嗅一下,這藥渣子不但有藥味,還有鮮香的鹵汁味道。鹵汁香味濃郁,剛好可以遮掩藥的苦澀,而且圣上注重養(yǎng)生,如今藥膳愈來愈多,便是嘗出藥味兒,多半也會以為是藥膳而不會生疑。可這藥確是歹毒之藥,好好的人,久服之下,也會變成瘋子。”我看著爹爹的衣襟說道,原本盯著他的眼,與他直視,會更有氣勢,可我到底是不敢。
“你想說什么?”爹爹遲緩,并壓低聲音問我。
我舔了舔嘴唇,“我以為說到這兒,爹爹應(yīng)該已經(jīng)明白了。爹爹心里一定是明鏡一樣,總把有些人想的很善良,不愿把人往壞處想,這是爹爹寬仁大度,可是爹爹,事實(shí)是我小廚房鹵汁里就有這味藥,而這藥渣,卻是母親房里的杏兒姐姐,趁夜偷偷倒在后巷路上的!爹爹該明白了吧?菡萏院里的每天都吃這叫人發(fā)瘋的藥!所以蓮嬤嬤才瘋了一般詆毀爹爹!杏兒姐姐居心何在?”
書房里再次沉默下來。
昨夜我看到去倒藥渣的人,正是杏兒。
她不過是個(gè)小丫鬟,我與她無冤無仇,她這么做,自然是受母親指使。可我若直接說母親,必然引起爹爹不滿。
“你怎識得藥理?或許這藥不是像你說的那樣?”爹爹摸著下巴,眼神晦暗不明。
他還是不相信我,物證在前,他也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