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日,日日操心,食不下睡不穩,就怕太子的人尋到她們。
如今江婉婉一死,江鶴離定然全力四四扶持塵兒上位,這個時候,萬不能出什么事。
“母妃,兒臣說過,那個位置,兒臣不想要。”
況且,如今也和他無關。
“你……罷了,長清呢?可是和你們在一處?”
“我會護好長清,母妃,此番兒臣回來,便是想帶母妃一起離開的。”
離開?
儀妃簡直不可置信,“塵兒,你沒糊涂吧?”
要離開皇宮?
放棄這快要到的權力,以及她籌謀了二十多年的努力?
他可知,這二十多年來,她步步驚心,為的就是這一日啊。
雖說如今皇上待塵兒不如往日,可情況也沒那么糟,有江鶴離打頭陣,塵兒未必得不到那個位置。
若想要坐人上人,就必須要付出應有的代價,這是千百年亙古不變的道理。
“母妃,父皇沒我們想的那么簡單,他從未動過要把太子之位給別人的念頭,您覺得,您的把我有多大?”
“可……”
“江鶴離作惡多端,自有其下場,如今我要做的,是帶您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娘娘,高貴妃那邊來人,說是有事找娘娘商議。”
宮女的話傳過來,儀妃心中疑惑,她和那邊那位向來都是相安無事的,怎么會突然間要找自己呢?
而且還卡在塵兒回來的時候?
“在這等母妃,別亂走,也別去尋你父皇,母妃很快便回來。”儀妃叮囑完,才起身出去。
高貴妃靠著娘家勢力,這些年雖然不怎么受皇上待見,不過在后宮卻坐的安慰。
貴妃的位置,一坐便是好幾年,任何人都動搖不了。
即便是先皇后還活著,對于她,也要禮讓三分。
如今的后宮,高貴妃和她主持著一切事宜,平日少不了接觸,卻都是宮人之間的通傳,兩人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為此,對于今日高貴妃的行為,儀妃心中是存著警惕的。
入了大殿,便有宮女將儀妃身后的人攔了下來,“儀妃娘娘,我們娘娘想和您單獨說話。”
“你在外面等著。”
儀妃說完,才進去。
寢殿內有水沉香的味道,幽遠綿長,夾雜著輕微一絲不易察覺的暗香,是不是撞擊人的嗅覺。
“貴妃姐姐。”儀妃笑意盈盈。
見人三分笑,在宮中,這個道理是不會錯的。
高貴妃睜開眼,放下手中珠串,有客人登門的喜悅,她年紀雖比儀妃大,保養的卻極好,臉上半分沒有歲月的痕跡,反倒是儀妃,在她面前遜色幾分。
“妹妹快坐,來人,看茶。”
宮女上了茶退下,高貴妃介紹,“妹妹嘗嘗這茶,是宮中新進的,味道還不錯,帶著淡淡的花香,不濃郁。”
“姐姐客氣了,只是妹妹向來睡眠不好,這茶,也不敢多喝,否則便要干坐一宿了。”
她話雖如此,卻還是抬了茶,淺淺押了一口。
茶雖香,喝茶的人卻不對,她哪有心思喝。
“妹妹,聽說,五殿下回來了?”高貴妃輕卿挑眉,眸光掃過儀妃妝容精致的臉,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儀妃心漏了一拍,緩緩放了茶盞,“那孩子貪玩,不知又跑到哪兒去了,今日方才想起我這個當母親的,倒是回來看了一眼,現下也不知又跑到哪兒去了。”
高貴妃突然喚自己,又提起塵兒,讓她心中不安。
她在后宮素來都是以不理俗事出名,可表面上越是閑適的人,內心卻越藏洶涌。
能在后宮獨善其身這么多年,高貴妃功力不淺。
“我還聽說,江家那位大小姐失蹤,和五殿下有關。”高貴妃說完,刻意不去看她的臉色,反而把玩著桌子上的手串。
儀妃臉色白了一瞬,此時怎么也淡定不起來,她強壓下心中的洶涌,笑道:“姐姐從哪里聽來的話,江府那位,如今可是殺害太子側妃的兇手,塵兒又怎會和她在一處,哪個不長眼的在姐姐面前胡言亂語了?”
“也就聽了那么一耳朵,找妹妹來,也是為了此事,皇上看重塵兒,妹妹可要好生盯緊了,可不能讓塵兒做出什么錯事,自毀前程才是。”
“姐姐說的是。”儀妃淺淺應下。
她如何會知道的?
她到底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表面上叫自己來,好心提醒,實際上,敲山震虎。
可高貴妃膝下無子,她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有誰,值得讓她淌這趟渾水?
儀妃心里暗襯著,卻見高貴妃手腕上一枚鐲子。
深色紋理,極好的成色,上方還鑲了鏤空的金色/圖案,這鐲子,她見皇后戴過一次。
只是前皇后不喜奢靡,便收了起來,那一日,她在前皇后處,親眼看見前皇后將鐲子收進盒子中。
如今卻在此處見著。
皇后遺物除了皇上,能動的便只有太子一人。
皇后若是賜鐲子,她不會不知,那么便是太子……
儀妃渾身驚出了一身冷汗,高貴妃和太子……
“妹妹這是怎么了,額上這么多汗水?莫不是心虛了?”
儀妃努了努嘴,想扯出一抹笑容,卻極其難看,“姐姐哪來的話,妹妹又怎么會心虛呢?”
“是嗎?”高貴妃聲音透著詭異,“妹妹為了掩蓋五皇子殿下協助江大小姐逃跑的真相,心虛了,這不是合情合理的事嗎?”
儀妃赫然起身,袖袍帶落桌子上的茶杯,清脆的聲響,在諾大的寢殿中異常清晰。
她一張臉煞白,死死的盯著高貴妃。
高貴妃卻似沒事人一般,“妹妹這么激動做什么?這不是你早該料到的嗎?”
“還請姐姐慎言。”儀妃冷聲道。
塵兒雖然平日里玩鬧了些,不過辦起事卻認真,尤其遇見江卿卿的事,他不可能讓人抓住把柄。
若他們手中有證據,早就上秉皇上抓人,而不是把她喚來這里。
整理清楚思緒,儀妃突然不怕了。
“妹妹,你就這么執迷不悟?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搭上五皇子的前程?”
“塵兒不會做這種事,姐姐若是有證據,盡管稟明皇上,我和塵兒也愿意到皇上面前和姐姐對峙,而不是在這里,聽姐姐信口開河,造謠誣陷人,妹妹宮中還有事,告辭。”
行至門邊,門口守著的侍衛擋住了她的去路。
“姐姐這是何意?”
看來,高貴妃今日有備而來,她想離開,沒那么容易。
只是她到現在都想不通,高貴妃那么幫太子,對她有什么好處。
太子生母可是前皇后,即便日后太子登上皇位,正主也不是她。
一切都是一場空而已。
高貴妃身后裙擺輕擺,勾唇一笑,眼底藏著深深的算計,“妹妹那么聰明,看不出來,我在囚禁你嗎?”
“你敢!”
“好啊,那妹妹便試試看!”
儀妃冷哼一聲,便要闖出去,只是她腳剛踏出寢殿一步,便見兩個侍衛拖著一個宮女過來,宮女身后,逶迤了一地的血跡。
“砰”的一聲,侍衛手中的宮女被扔在地上。
在漸漸清晰的容顏中,儀妃一眼認出,那是她身邊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