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沒有動靜，月無涯不解地皺眉。
“怎么了？”
“沒，沒事。”
鳳儀公主回神，纖纖玉手拉住了月無涯的手，接著他的胳膊起身。
有些局促地收回手，對著月無涯微微福身。
“麻煩宸王了。”
月無涯沒有回應(yīng)，領(lǐng)著她往廚房走去，寒旭堯正在里面給燕洛璃燉紅燒肘子。
大熱的天，廚房本來就熱，更何況他還坐在燒火口，已經(jīng)是汗流浹背，臉上還沾了煙灰，樣子有幾許邋遢。
看到月無涯進來，他趕忙起身相迎。
“參見宸王殿下！”
畢恭畢敬地說著，目光瞄到了月無涯身后的鳳儀公主，面色一頓，下意識的別過臉。
鳳儀公主自然是看到了他，沒想到他會甘心留在這里當下人，心里不由得劃過一道悲愴。
來不及多想，她已經(jīng)沖到了寒旭堯面前，清澈的眼底閃爍著淚花。
趕緊掏出手帕給他擦汗，他卻不配合地低下頭。
”拜見鳳儀公主。“
輕輕地六個字，落在鳳儀公主的耳朵里，整顆心都快碎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寒旭堯，緊緊拽著他胳膊的手，因為難過而顫抖。
”你怎么變成了這樣，寒旭堯，你的驕傲呢，你的不可一世呢，你可是南楚赫赫有名的鐵面戰(zhàn)神，你怎么能，怎么可以……”
說著，她想了起來，夏祭的時候，她借身體不好為由沒有參加，但是聽了寒旭堯花枝招展的出現(xiàn)在宴會上的傳聞。
但是，皇帝并未因此有任何的表示，鳳儀公主也沒在意。
眼見為實，她心里，怎能不震驚。
“你們兩個找個地方說說話吧，這里，本王吩咐廚子看著。”
寒旭堯抬眼看了看月無涯，微微頷首。
“多謝王爺。”
話音未落，他就被鳳儀公主給拽了出去，尋了一處沒人的角落，才松開他。
“公主，您有話就快說，草民還忙著。”
寒旭堯始終低著頭，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全然沒了曾經(jīng)的模樣。
鳳儀公主看在眼里，實在是忍不了。
“她怎么可以這么對你，怎么可以這么侮辱你！寒旭堯，你怎么能夠忍得下這樣的氣？！”
她拽著拳頭，在寒旭堯的面前來回踱步，氣憤使得她的腳步越來越重。
寒旭堯倒是沒什么感覺，反倒是勾起臉嘴角。
看到他那毫無雜質(zhì)的笑容，鳳儀公主不由得停下來腳步。
這么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笑。
“皇姐，你知道嗎，這短短的時日，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我沒有任何身份，只是一個素人。一個陪伴在她身邊的素人。
她的吩咐我都聽，她的要求，我都做，我真的覺得很輕松。
我不用去想天下，不用去思黎民，我只需要去想著她，想著怎么讓她開心。
她開心，我便開心。”
寒旭堯說著，抬手胡亂摸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汗?jié)n，望著藍天白云，心里從未有過這樣的寧靜。
鳳儀公主愣在那里，面前的這個人真，好像已經(jīng)換了靈魂似的。
無奈地搖了搖頭，她上前握住寒旭堯的手。
“寒旭堯，你別忘了，你身上流著的是皇族之血，哪怕你是庶人，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捫心自問，你真的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鐵蹄踏進我們的國土。
看著我們的臣民，匍匐于他國的腳下嗎？！”
鳳儀公主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變得越來越高，即使燕洛璃不能幫忙，那至少把寒旭堯勸回去。
寒旭堯卻好像不為所動，依舊望著天空。
良久，他才出聲。
“皇姐，父皇早已大勢已去，何必徒增那么多的殺戮，難道那數(shù)十萬的將士就不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就得去面臨生死嗎？”
他的話震顫了鳳儀公主的內(nèi)心，殊不知多年的征戰(zhàn)生涯，寒旭堯早就厭倦了。
于他來說，這個世界，沒有戰(zhàn)事，才是對百姓，對子民最大的福報。
“寒旭堯……”
鳳儀公主緊緊攥著他的手，蒼涼的目光里寫滿了期盼。
“你說的沒錯，可是父皇老了，將來你可以百變這一切，你可以給璃妹妹一個清明盛世，一個沒有陰詭地獄的江山，作為迎接她的禮物，不好嗎？”
“皇姐，你自小天資聰慧，論實力，不遜色于當年的太子，你若是想取而代之，也未嘗不可。我從來都不想要那至尊之位，有權(quán)利的地方，就會有陰謀。”
寒旭堯低頭，笑得無奈。
鳳儀公主已經(jīng)不知道再用什么話去勸說寒旭堯，只是又叮囑了幾句，就默然地離開了國賓館。
一路上，她思緒重重，心里很明白，造成這一切后果，莫過于她那位權(quán)力至上的父皇。
回到皇宮，她就直接去了南書房。
皇帝正在里面批閱奏折，見到鳳儀公主進來，信息欣喜地放下手里的奏本高興地迎上去。
“鳳儀啊，怎么樣啊？”
眼里的殷切，讓鳳儀公主看了，覺得有幾分惡心，可是她又不得不回話。
“回稟父皇，璃妹妹說了，除非父皇您昭告天下事如何迫害他們母女的，否則這件事沒得商量。璃妹妹還說，若是兒臣不服，就讓兒臣自己去往東月勸說月無湮。”
鳳儀公主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注意到，陛下的面色越來越難看，等她匯報完，陛下已經(jīng)無情地轉(zhuǎn)過身，坐在了自己的王座上。
“廢物！你們都是一群廢物！”
怒吼出聲，陛下直接將面前的奏折全部都砸在了地上。
他顫抖地抬起手，指著鳳儀公主，眼里滿是奚落。
“朕知道了，你還在記恨，記恨當年朕處斬了駙馬一家，所以你不愿意幫這個忙，你寧愿看著南楚覆滅，你寧愿看著你的父皇背負亡國的罪名。
你！你！你！還幫著那個賤丫頭來對付你的父皇，你這個不孝女，不孝女！”
面對陛下憤怒地指責(zé)和謾罵，鳳儀公主不禁想起來寒旭堯，無奈地搖著頭，凄然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這似乎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了，以至于她笑的彎了腰，可眼淚卻分明從她的眼角滑落。
“你，你笑什么，看到如今朕的下場，你很得意，是嗎？！！”
陛下憤怒地盯著鳳儀公主，若不是她還有點用處，他早就下令責(zé)罰了。
鳳儀公主沒有停下的意思，一邊笑著，一邊說話。
“哈哈……父皇，您真的是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嗎？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為什么他們會一個一個的背叛你？！
是因為不愛你嗎？！還是因為，你從來都愛過我們，在你的眼里，我們都是你的棋子，誰都不能脫離你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