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壓低了聲音，灼灼目光盯著燕洛璃，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都要當娘的人了，還是一點都消停，也不想想，她現在是兩個人了！
“一來一回，多少時間，我就看看來的是何人，也好心底有個打算。萬一我們走了，他們也走了呢！”
燕洛璃凝眉思量片刻，給了蕭炎一個無法反駁的借口。
算了，拗不過她，蕭炎只好點頭。
兩人飛身而上，輕盈的腳步在屋脊上快速移動。
片刻就到了秦漢告訴她的那房間上方。
躡手躡腳地靠近，兩人停下腳步，蹲下來，慢慢挪開一張瓦片。
屋子里有三個漢子，其中兩個燕洛璃有些印象，是寒旭淵的侍衛。
還有一個武士打扮的渾身充斥著濃烈的殺氣，手里抱著一把銀色彎刀，臉上還帶著三條傷疤。
燕洛璃的眉頭一蹙，都說殺手天生帶著殺氣，他應該是殺手中的佼佼者。
里面在討論這什么，聲音不大，站在屋頂，聽不太真切。
但隱約聽到“少主”二字，眉頭不由得蹙起。
直覺閃過腦袋，跑出蕭婉茹三個字！
她想聽得再真切一些，干脆就趴在了瓦片上，耳朵湊著拿走瓦片后的小孔邊。
“少主的意思，是要我們殺了那靖王妃嗎？”
那個抱著彎刀的男人冷著臉，又確認了一遍。
寒旭淵的兩名侍衛面面相覷，心底猶豫，畢竟太子和靖王妃曾經關系匪淺。
而且，之前寒旭淵也確實對燕洛璃動了殺心。
再加上，陛下忌憚燕洛璃，想將其除去。
兩人一合計，點了點頭，如果能殺了她，那么殿下在陛下面前就能立功了。
到時候，殿下就會嘉獎他們兩個，升官發財，平步青云就指日可待了！
“是！只要殺了她，不止是你的少主，我們的太子妃娘娘，就是我們的太子也會非常滿意。”
那兩個侍衛笑著點頭，但聽到“太子”二字，那殺手的臉上劃過不屑。
他聽聞，是燕洛璃殺了他們的主子。
目的相同，那倒不如就慷慨一下。
“好！”
淡然地答應，語氣中帶著徹骨的冷意，令上面偷聽的燕洛璃不寒而栗。
嘶！——
她倒抽一口涼氣，本想借他們來引開陛下的注意力，沒想到竟然給自己找了麻煩。
這下事情就變得棘手了，如果他們在通州稍有不慎暴露了行蹤。
那豈不就是自己往狼窩里鉆？！
不行，得趕緊告訴寒旭堯，得更加小心行事。
思索間，她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瓦片有所松動，輕微地發出聲響。
糟了！
燕洛璃心底一顫，只見殺氣上涌，刀疤男冷冽的目光看向自己。
“快走！”
她低吟了一句，拉起蕭炎便直接飛身而走，不多會兒，那房間的后窗就被內力震開，刀疤男手提彎刀快速追上來。
眼看著他越來越近，燕洛璃和蕭炎急轉直下，混進了大街上的人群中。
刀疤男則沿著屋頂快速追趕。
蕭炎見狀，拉著燕洛璃鉆進了一個偏僻的弄堂。
弄堂狹小，視野不好，燕洛璃警惕的看著上方，就怕刀疤男從天而降。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周遭的動靜，弄堂的岔道里忽然伸出一只滿是皺紋的胳膊，迅速捏住了燕洛璃的手腕。
燕洛璃心驚肉跳的回頭，見到那張熟悉的臉，愣在了那里。
“快走！”
那人低聲提醒，拉著燕洛璃和寒旭堯鉆入了弄堂的偏門之中。
門剛關好不久，就感覺到那刀疤男的殺伐之氣不斷靠近，在上方盤旋了好久，才憤憤離去。
待他走遠了，燕洛璃才詫異的看著燕文昭。
“父親，您怎么在這里？”
燕文昭命自己的隨從泡了一壺茶，幾人圍在簡陋的客廳里，氣氛沉重。
自從得知關月離去的原因后，燕文昭便稱病一直沒有上朝。
關在家里的他憂心燕洛璃的安危，遂從家中密道離開，一路南下到了通州城。
看著自己的女兒，燕文昭的眼底閃爍著光芒。
“小璃啊，為父愧對于你啊。”
燕洛璃的心“咯噔”了一下，看著比之前還要蒼老的父親，那刻堅強的心瞬間軟了下來。
“父親，是陛下讓你來的嗎？”
燕文昭搖了搖頭，在知道真相后他的整顆心就像是跌入了無所依從的大海。
整個世界的光芒一點一點暗淡下去，曾經，那個讓他看到希望，看到曙光，并讓他愿意不顧一切與他一起創造光明的人，原來是那么的黑暗和無情。
他凄然一笑，握住燕洛璃的手，眼底滿是悲痛。
“父親……”
燕洛璃愣在那里，這么多年，她還沒有見過燕文昭這么頹然的模樣。
尤其是他續弦之后，她甚至以為，在父親的心里，母親是沒有位置的。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父親的心底是那么的難過。
靜默了許久，燕文昭才稍微緩和，看著自己的女兒，眼底變得溫和。
“小璃，是父親對不起你，父親不該讓你下山，不該讓你深處皇權斗爭之中。”
緊緊握著燕洛璃的手，燕文昭的額頭靠在拇指上，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父親，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從他的言語，燕洛璃斷定，他是悄然而來的。
但他可以這么快鎖定自己的位置，并守在這里，倒是令她心底有些害怕。
如此心思，若是他另有目的，今日恐怕是走不了。
“父親，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待他情緒好些，燕洛璃試探性地問。
燕文昭抬起晦暗的眸子，凝視著燕洛璃那張清瘦的臉龐，輕輕點了點頭。
“小璃，為父只是心情煩悶，出來散散心，沒想到剛好遇上。”
他平靜地解釋，目光卻有幾分躲閃。
原來的暗靈之主，雖然已經退了下來，這消息還不是一般的靈通啊。
燕洛璃瞇起眼睛，也不戳穿。
“是嗎？通州有不少好吃好玩的，父親可以好好的散散心。”
見她如此，燕文昭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接話。
沉寂了許久以后，他才再次打破寂靜。
“小璃，你一定要和陛下作對嗎？”
他的話里帶著沙啞，看著燕洛璃的目光，變得有些許的陌生。
“父親，您應該清楚，就算我一再退讓，陛下也是不會放過我的！”
難道事到如今，他還相信，他的皇上，是個仁義之君嗎？！
他的陰謀詭計無處不在，甚至奪了他妻子的性命，他居然還！
燕洛璃心底的悲痛和失望躍然于臉上，冷冷地補充道：
“就像當年，他不放過我的母親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