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洛璃吐得七葷八素，慘白的臉無望地看著寒旭堯。
“還不都是你，前幾天訓他，這幾天，他使勁的折騰我，嘔！——”
話沒說完，燕洛璃又哇哇地吐了起來。
寒旭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無濟于事。
常平是每天都來，也只丟下一句，這是正常現象。
束手無策的寒旭堯，只能輕輕撫著她的后背，看她清水都吐出來了，更是萬分心疼。
再三在心里不斷地告誡自己：
等這小子出來了，一定好好教訓他！
高公公站在門口，看里面的情形，正猶豫要不要進去。
小曼端著茶水路過便看到了他，走進去便小聲匯報。
“王爺，高公公來了。”
冷眸一揚，像銳利的刀子直沖門口。
高公公渾身打了一個冷顫，畏畏縮縮地走進去，看燕洛璃趴在凳子上面容憔悴的模樣，話被堆在喉嚨口，不知從何說起。
“公公來，所為何事？”
還沒等高公公回神，寒旭堯冷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心底也早就有了底，他來無非就一件事。
陛下傳召！
這一問，把他給說愣了。
良久才回過神來。
“見過王爺，王妃，陛下命奴才過來，傳王妃進宮。”
顫巍巍地匯報，心底說不出的忐忑。
他不敢看寒旭堯的臉，低著頭，全身都不自覺地在顫抖。
“你沒看到璃兒現在有多痛苦嗎，還有什么事需要一個整天吐不知道多少回的孕婦去做的？！”
寒旭堯怒意涌動，戾氣四散，高公公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往上直竄頭頂。
聲聲質問，句句都帶著深沉的怒意。
有用的時候，利用她。
沒用了，有威脅了，恨不得殺了她。
父皇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心底掠過蒼涼，雙手緊握成拳，盯著面前高公公，將怒火給硬生生地吞下去。
“回去告訴父皇，璃兒害喜害得厲害，有什么事，還請父皇另尋他人！”
還從沒見過靖王為誰發這么大的脾氣，高公公什么也不敢說，唯唯諾諾地站在那里，盡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寒七，送客！”
寒七硬著頭皮走進來，臉上寫滿了無奈。
“公公，得罪了，還請您……”
高公公向寒七微微頷首表示理解，他什么也沒說，跟隨寒七默默轉身離開。
燕洛璃吐得可算是舒服了一些，艱難地撐著凳子起身。
“父皇派他來，就是為了蕭炎的事，你……”
“誰的事，只要不是你夫君的，你都不許去，在府里好好歇著！”
命令的口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燕洛璃的話。
要不是念在高公公幫過燕洛璃的份上，就不是請出去，而是扔出去了。
見他這樣，燕洛璃心底淌著暖流，擠出一抹幸福的笑。
只是，寒旭堯這一通火，陛下又要多厭惡自己一分了。
回到宮中，高公公戰戰兢兢地走進去南書房，跪在陛下面前。
“奴才辦事不利，還請陛下恕罪。”
陛下瞇著眼，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不愿意來？”
以他對燕洛璃的了解，這不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不是，王妃害喜，吐得實在厲害。王爺心疼，不讓她來，派人將奴才給請出了府。”
一五一十地匯報，寒旭堯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說。
“起來吧。”
抬了抬手，陛下也懶得去追究。
“擺駕，去坤和宮吧。”
眼底蘊著一層薄怒，他隱忍不發。
靖王這小子，太重情誼可不是什么好事。
坤和宮，蕭婉茹按照往常一樣前來請安，正坐著喝茶。
“婉茹，這幾天，你胃口可還好？”
皇后的眼里多了幾分柔和，這些日子，是女人最難過的。
她還惦記這自己，時常來請安，陪自己說說話，實在是難能可貴。
“回母后，都好。”
寒暄了一陣，蕭婉茹低垂著眼，眼底閃爍著淚光。
“母后，兒媳有個不情之請。”
氣氛瞬間凝滯，皇后的眼底略過不悅，她這來來回回的跑，原來是有目的的。
不動聲色地淡然一笑。
“你說說看。”
蕭婉茹已經感受到了皇后的怒意，但她只能一搏。
“兒媳想去碧霄宮看看姑姑。”
蕭媚兒是皇后的忌諱，此話一出，她的臉瞬間冷成冰凌。
鳳眸一揚，審視的目光盯著蕭婉茹。
蕭婉茹被她看得心里惶惶，低著頭，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再抬起頭，臉上是淡淡的笑。
“母后，姑姑是我在蕭家唯一的親人了。兒媳有了殿下的孩子，這么一件好事，想告訴她。盡管她瘋了，可兒媳還是想告訴她。”
情真意切地解釋，她知道蕭媚兒是皇后憎恨的人。
可她必須去，因為她想知道燕洛璃的秘密。
皇后的鳳眸何等犀利，一看就知她在撒謊。
中秋夜下毒之事，很是蹊蹺。
以陛下的狠辣手段，絕不會繞過蕭媚兒。
她瘋的時候，燕洛璃就在場，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的細節。
皇后心底尋思，她也很想知道，蕭媚兒能茍延殘喘到現在，究竟靠的什么。
瞇起眼，透出理解的和藹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本宮理解你的心情，春桃，你隨太子妃一同去。”
“是。”
春桃領著蕭婉茹離開，遠遠地看到陛下朝坤和宮走來，心底升起擔憂。
碧霄宮，春桃向門口守著的太監出示皇后的令牌。
太監立刻恭敬行禮，打開了破敗的宮門。
蕭瑟的秋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和灰塵，一股腦兒朝門口襲來。
春桃和蕭婉茹那拎起袖子掩面遮擋，灰鉆進鼻子，嗆得她們連連咳嗽。
風停了，兩人拍落衣裙上的沙塵和落葉，提步往里走。
偌大的寢宮猶如死水一潭，烏鴉落在殘枝上，見有人來，隨意叫喚了幾聲。
蕭婉茹平靜地掃視周圍，心底漫過無限蒼涼。
她清楚，如果自己失勢，下場或許比自己的姑姑還要凄慘。
推開最大的那間屋子，一股霉臭撲鼻而來。
春桃下意識地捏住鼻子，透著在昏暗的屋子里找到了蕭媚兒的身影。
骨瘦如柴，似一具枯骨，坐在一盞燭火旁。
全身黑不溜秋的，和屋子的氛圍融為一體，她心底是不敢相信的。
此刻，她終于明白，冷宮里的妃子，就連下人都不如這句話的意思了。
看向一旁的蕭婉茹，嫌棄地開口。
“太子妃，你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