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旭堯不可置信的看著燕洛璃，他沒有想到，這么危機的時刻，她身上竟然會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燕洛璃靜靜的跪在那里，手保持著抱著寒旭堯的姿勢。

面色慘白，雙眼無神，好像是被人抽空了靈魂一般。

“璃兒？”

寒旭堯抬著顫巍巍的手，將她臉上沾染的血污抹去。

她恢復了一些意識，順著他的手，看向他的臉。

嘴角揚起，想擠出一抹笑容。

喉頭一股腥咸，她對著前方，噴出了好大的一口血。

身體就那么向后慢慢倒去，身后沒有任何的支撐，她便像是楓葉脫離了樹枝緩緩的往下。

“璃兒！——”

寒旭堯大呼一聲，艱難地起身，奮力地去拉住她的臂彎。

用力過猛，兩人一同往下墜落，隱沒在了云海之中。

他將燕洛璃緊緊的護在懷里，手輕撫著她蒼白的臉。

她身上，怎么會有如此渾厚的內力，可是他和她接觸這么久，他確實沒有感覺到任何她有武功的痕跡。

腦海里的記憶翻轉，假山的巧遇，她見自己是那般陌生，就好像是初次相逢。

他教她騎馬的事，她也不記得。

六年來，他遠在邊關，不知她在京城都經歷了什么。

意識越來越淺，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兩人不住的下墜，掉落在了幾根粗壯的樹杈上。

樹杈連著一個略微凸出的石頭，石頭的上面很是平整，像是打磨過似的。

平臺進去，有一個山洞，黑乎乎的，看不到底。

天空下起了雨，落在兩人的身上，燕洛璃先恢復了神智，緩緩睜開眼睛。

寒旭堯就在她下方，蒼白的臉上，眼睛閉著，袖長的睫毛上沾滿了雨珠。

“寒旭堯，你醒醒，你醒一醒啊！”

燕洛璃焦急地拍著他的臉，轉身，看到后面有一個山洞。

“你快醒一醒啊，我們去山洞躲一躲雨。”

燕洛璃試著挪動自己，可是她被他緊緊的抱著，無法動彈。

她掙扎了幾下，想掙脫她的懷抱，但她自己沒多少力氣，無法動彈。

“璃兒……”

寒旭堯感覺到動靜，有了知覺，吃力地睜開眼睛。

以為會就這么摔下去死掉，沒想到，被樹枝給攔了下來。

“太好了，你醒了，你可算是醒了……”

燕洛璃的臉上劃過欣喜，鼻頭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她胡亂的抹了一把臉，指了指身后的山洞。

寒旭堯會意，伸手將燕洛璃推到那石頭上，自己跟著過去。

眼看就要抓住石頭爬上去了，雨水濕滑，寒旭堯腳底一滑，整個人脫離了樹干，順著石頭滑了下去。

“寒旭堯！”

燕洛璃眼快，撲過去，抓住了寒旭堯的手臂，眼底透著焦急，呼吸都差一點凝滯，

“抓住，不要放手！我拉你上來！”

她喊著，努力的往后，可是她一用力，人卻往前挪了一段，寒旭堯便往下將，嚇得燕洛璃幾乎停止心跳。

寒旭堯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淡，身體也越來越冷。

要是這么吊著，兩個人都可能都摔下去。

他昂著頭，努力的對著燕洛璃擠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是他迄今為止笑得最好看的一次，也是最悲涼的一次。

“璃兒，放手吧，本王不想拖累你，你要活著回去……”

“我不，我不會放手，我死都不會放手，我一定能拉你上來的！”

燕洛璃不住地搖頭，她不能放手，說什么也不能放手，她已經嘗試過一次失去他的滋味兒了，她不能，不能再失去他。

洞房花燭夜，說好了一生一世，誰也不可以背棄誰！

他怎么可以說出這樣殘忍的話來，難道他不知道，他在她心底有多么重要嗎？

寒旭堯看著一節節往下滑的手，嘴角劃過一絲遺憾。

“璃兒，放手……”

寒旭堯的聲音越來越渺遠，目光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胳膊。

燕洛璃猜到了他的心思，抓著他的雙手用力的握緊，眼底的淚不住的落下，和在雨里消失不見。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寒旭堯。

“寒旭堯，你拐了我的婚姻，你拐了我的人，你拐了的心，現在你想不負責任，一走了之，我告訴你，你休想！天上地下，黃泉碧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寒旭堯怔在那里，她，她剛才說，他拐了她的心……

燕洛璃沒有停下的意思，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將他一點一點的往上拉。

“寒旭堯我告訴你，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敢放棄自己掉下去，我就跟著你跳下去！”

呵，還真是一個不饒人的丫頭。

“好……本王……聽你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但眼底卻透出光芒。

咬緊牙關，努力的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抓住了燕洛璃的手，借著力量往上翻。

燕洛璃努力的往后退，一點一點的將寒旭堯給拉了上來。

兩人倒在那一大塊石頭上，費力的喘氣。

相擁著，一瘸一拐地進了山洞，兩人一同栽倒在地，望著偌大的山洞寒旭堯再沒了力氣，昏睡了過去。

燕洛璃支撐著起身，拿出護心丹給他服下，看了看洞內，有存放依舊的枯藤，她將其拉過來鋪好，將寒旭堯放上去。

伸手解開他的衣服，身上觸目驚心，一道道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

她拿出止血藥給他倒上。

“寒旭堯，不要死，我們要是活著回去，我就給你生小世子，小郡主……”

她一邊上藥，一邊哽咽地說著，他失血過多，全身冰涼，沒有一絲暖氣。

燕洛璃給他上完止血藥，便退下自己濕漉漉的衣服，懷抱著他，給他取暖。

“寒旭堯，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寒旭堯，你千萬不要睡沉了，我不能沒有你。”

“寒旭堯，你拐了我，你得對我負責一輩子，你不可以中途跑路！”

“寒旭堯，我們還有很多的時光要走，我們會有我們的孩子，我們……”

……

燕洛璃一句一句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靠在寒旭堯的胸膛睡了過去。

“璃兒……璃兒……璃兒……”

昏昏沉沉中，寒旭堯一遍又一遍地喚著燕洛璃，手慢慢收緊，將瘦小的她緊緊抱住。

“我在，我在的，寒旭堯！”

燕洛璃醒過來，聽到他叫著自己的名字，給予回應。

他太虛弱了，燕洛璃又給了他一顆護心丹，隨后割了自己的手掌，把血喂給他。

她的血可解百毒，但同樣也是毒。

喂他血的同時，她又給了他一顆清余毒的藥丸，她沒有辦法，他必須有所補充。

外面的雨停了，天也黑了。

山洞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但只要聽著他的呼吸聲逐漸的平穩，她的心便不再害怕。

靠在他的胸口，閉上眼睛，靜靜聽著他的心跳聲。

“璃兒，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