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旭堯的眸色變得深沉,心底像是被石頭堵住,沉甸甸的十分壓抑。
對著那一雙雙殷切的眼睛,他深切的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擔子。
這通州或許比他調查到的,還要復雜,
“都起來吧。”
寒旭堯抬了抬手,摸了一把還在滴水的下巴,冰冷的眸子落在秦漢身上。
這人的名字,他有些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
看他似乎很得民心的樣子,與對岸的那些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些安慰。
“秦漢,你說一下這里的具體情況。”
“回王爺,大水來的時候我們都被沖散了,大伙兒在這地方暫時安身,想著應該很快會有救援,可是快個把月了,我們就像是被遺忘了一般。
這地方什么都沒有,我們只有一點僅存的糧食,吃完了,大伙兒實在是餓得慌,就扒了地上的草皮和青苔吃。
現在,這里什么都沒有了,大家實在是沒有辦法,微臣見河中有一截浮木,就想著飄出去,找人來救援。”
說著,秦漢看了一眼鄉親們,眼底是自責和無奈。
平民百姓不見了,尚且不說,他秦漢一介朝廷命官,也沒有人發現他失蹤了嗎?!
那些人,簡直就是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難道其他的官僚都沒有發現你不見了嗎?”
寒旭堯這一問,就打開了話題,沒等秦漢說話,鄉親們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王爺,您有所不知,在這通州城里,除了秦大人,其他人就是一窩的!”
“那提督大人,別看他平時客客氣氣的,可會做表面功夫了,就是一徹頭徹尾的小人!”
“還有那縣官李文豪,知府王賢,平日里最貪的就是他們,裝的盆滿鍋滿的。”
“對,那知府王賢,是個狠人,誰威脅到他,他就下黑手!”
……
寒旭堯蹙起眉頭,看向對岸。
他不能在這里耽擱太久,留燕洛璃一人在對岸,他著實不放心,但他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須得等入夜以后再回去,好避人耳目。
隔著汪洋,燕洛璃的眼底泛著昏黃的河水,稚氣未脫的臉蛋兒一直緊繃著。
一早上的詢問,那些人還算配合,也問出了不少東西。
但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沒有陳溫的任何罪證,甚至沒有人說他一句不好,這讓燕洛璃的心底久久不能松懈。
且現在供詞都在她這里,那些人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也不知寒旭堯現在什么情況,他若是不在,那些人也會更加的肆無忌憚。
眉頭微微蹙起,或許他們會怕夜長夢多,或許他們會選擇今晚下手。
燕洛璃的眸子瞇起,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進屋,從包袱里拿出陛下給她的盒子。
該是你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將兵符收好,燕洛璃看著一旁的供詞,不由得皺起了眉,得趕緊送出去,免得真的糟了不測,那就白忙活了。
“寒七!”
她喊了一句,外面把守的寒七走了進來,低頭聽命。
燕洛璃將蘭兒錄的那一份供詞交給寒七。
“你立刻派人將這些東西送往京城,務必送到陛下手上!”
“是!”
寒七接過,利索的出了門。
燕洛璃取出另一份供詞,小心的包好,命小曼派人秘密送往京城。
“王妃,那銀子已經派人送到了陳大人府上。”
張揚辦完事,前來匯報,好奇地張望了一眼,還是沒有看到靖王,心底不由的升起擔憂。
“你來的正好,收拾一下,去城西駐防營。”
銀子就放在陳府的前廳,裝了兩大箱子。
陳府的夏管家急匆匆地跑進前廳,見自家的老爺目光深沉的盯著那兩口箱子,一時間說不話來。
“老爺,奴才打聽出來了,昨夜,知府王賢怕事情敗露,派人去悄悄放了暗箭。靖王到現在是死是活的還沒有消息。
今早,那靖王妃以王賢立威,問出了不少東西,那王妃還真不是一個等閑之輩,直接一劍刺傷了王賢,這會兒王賢在家里躺著呢。”
管家小心翼翼地匯報,目光時不時地打量著面前這位爺,心底說不出的忐忑。
陳溫的臉一陣黑一陣白,憤憤地盯著夏管家。
“這個王賢,就是個有勇無謀的草包!昨夜干的那破事都還沒確定是不是成了,就敢去挑釁靖王妃,現在倒好,大家都沒好果子吃,看來他著實是不能留了。”
怒不可遏的小眼睛里劃過陰狠,陳溫坐在那里,靠在桌案的手慢慢收緊。
決不能被這個王賢給壞了大事!
“老爺,奴才覺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王妃手里的東西很可能會影響老爺您,但如果沒了王妃,再將王大人推出去,老爺您不是可以高枕無憂了?”
管家低著頭,湊到陳溫的耳邊,小聲地說著自己的提議。
陳溫的眼眸瞇起,一箭雙雕,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靖王一行未到之前,他就收到京城來的信件,除了告誡他不要被靖王抓到什么把柄之外,還有一條令他震驚,那就是最好將靖王夫婦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
但,陳溫覺得,此事風險太大,所以一直未敢動手。
現在事情全被王賢攪和了,倒不如就順水推舟。
“夏管家,你去安排吧。”
靖王一到這里,就掀起了風浪,那些人為了保命,鋌而走險,也是情理之中。
他心底正盤算著,門口的家丁急匆匆跑了進來。
“老爺,不好了,靖王妃帶人闖了城西駐防營!”
陳溫心底一緊,這個靖王妃,還真是敢想敢做,只是,駐防營的兵,可沒那么容易調。
捋了捋自己的絡腮胡子,陳溫的眼底劃過輕蔑,駐防營怎么說也是他的地盤,早就吩咐過了。
……
“軍營重地,來者何人!”
守門的士兵,將燕洛璃一行人攔了下來。
燕洛璃靜靜的掃了一眼,營中走動的士兵并不多,其他人可能在后方訓練。
張揚下馬,上前和那士兵說話。
“去通報你們盧大人,靖王妃到了!”
士兵狐疑地瞟了燕洛璃一眼,滿是鄙夷,隨即嘲笑了起來。
“她是靖王妃,那我還是太子殿下呢!”
張揚心底一沉,回頭看向燕洛璃,駐防營可不是靖王的管轄范圍,他們若是不給面子,也無濟于事。
燕洛璃全然不把那小兵的話放在心上,從懷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兵符。
不緊不慢地下馬,拿著兵符,放到了那士兵的眼前。
“叫盧子辰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