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更天,直接尋到了四更天,將大半個沾衣鎮都快尋便了,因上巳節出來的人,也回去大半了,依舊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最后身心皆疲憊不堪的癱坐在一座石橋上。
石橋旁邊一顆粗大的杏樹上,緋色的杏花在晃動的燈籠下,顯的格外朦朧,一陣夜風拂過,紛紛落于如一灘爛泥般頹廢的癱坐在石橋上的慕玨。
此時滿是星辰的夜空中,有璀璨的煙火,一叢一叢的展開,慕玨抬頭,五光十色都入了眼眸,疲憊不堪的心,在此刻突如其來的靜謐。
就在這煙火接連不斷在夜空綻開的時候,突然慕玨察覺到一道鈴鈴作響的聲調,與他腰間的雙飛翼相呼相應。
“公子在這橋頭坐了好久,可是在等誰?”
突然一個珠玉相撞般悅耳的聲調響在耳畔,慕玨愕然轉過了頭去,一個緋衣的少女,在絢麗的煙火跟紛紛而落的杏花中,自石橋的另一面漫步而來。
嬌俏的一張臉上,掛著甜甜的笑,烏黑閃亮的眼眸如布滿了星河般璀璨,秀麗的眉梢掛著一股感染人心喜氣,看得人忍不住跟著她起了歡喜。
只見滿頭的烏發,被一只鳳尾發簪挽起,幾點珠花相稱,緋色輕紗在夜風中,伴著飄落的杏花,徐徐飛揚,美不勝收。
“我在等一人,等一人,為我懵懂不知時,一顆芳心暗許,等一人,為她描眉挽發,共赴白頭偕老,等一人,鋪十里紅妝,娶她,我在等一人,等我的心上人。”
慕玨自石橋上起身,烏黑而深邃的眸子,透著動人心魄的忍耐,盈盈水光綻綻而動,似起了一層薄霧,一步一步朝著那少女而去。
“哦,這么好呀!那她是個怎樣的人呀~?肯定很漂亮吧?”
少女展眉笑的更是濃厚,那張靈動嬌俏的笑臉,瞬時另那綻開的煙火,紛紛而落的杏花,來來往往的人群黯然失色,在慕玨眼中頓時消散干凈,只剩下了她一個。
“是呀,她很漂亮,她有一雙如漫天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感染人心的無雙笑顏,跟一顆純凈甘甜的心,這些年不知去過多少地方,走過多少日夜,見過多少人,從繁花似錦,到萬物凋零,幾番春秋消逝,再也沒有見過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慕玨已經走近到那少女身旁,腳下是潺潺流水片片落花,頭頂是漫天星河璀璨煙火,眼前卻只看的見,那張魂牽夢縈,令他相思入骨的臉。
“既然她千般好萬般好,那你們為何會分開呢?”
那少女一雙眼眸清澈無垢,閃閃而亮,透著無盡的懵懂與迷茫,慕玨靜然垂眸,她服下那么多的遺思,是不是往昔種種,都記不得了呢。
“我的錯,弄丟了她,是我的錯~”
慕玨黯然垂眸,聲調凄然,無限傷懷,兩行淚自紅腫的眼眶里滾落,讓人不忍心再問,他這一生自記事起,只流過兩次淚,一次是阿姐去的那天,一次便是今日與她自這橋頭重逢。
“公子悔恨的樣子,看的人好是心疼,看來公子是真的喜歡她呀。”
眼前的少女布滿星辰的眼眸里,不自覺的顯現出慌亂,用自己的衣袖,笨拙的去擦慕玨臉頰上的淚。
“是呀,很喜歡,喜歡到,即便見過了,春日,夏風,秋月,冬雪,也踏遍南水,北山,東麓,西嶺,可這四季春秋,滄山泱水,都不及她對我莞爾一笑。”
慕玨靠的越來越近,少女知道這已經超出了兩個初次相遇該有的距離,但不知為何,想要推開的手,卻遲遲未曾伸出,而是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眸,局促不安的抿著唇角。
“若是尋到了,公子決定如何?”
少女怯怯抬眸,一雙流光閃爍的眸子,映著漫天星辰,璀璨煙火,杏花紛飛,也映著他專注而神情的眼眸,熠熠生輝。
“把眉清目秀,還給山水天地,把松間細雨,還給初遇,把一見鐘倩還給她,來日方長,用一生寵愛,待她眉眼如初,歲月如故。”
曾在內心深處,午夜夢回,肖想過多少次與她再次相見說些什么,講些什么,心情會是怎樣的洶涌澎湃,會是怎樣的忐忑竊喜,真的見到了才發現,能如此平靜的跟她講出這些話來。
“公子真是用情至深呀,若我是她,無論公子做錯了什么,怕也不忍心再責備了,這樣吧,我幫公子尋一尋她如何,只要她還在這沾衣鎮,我便可以將她找出來。”
少女揚眉一笑,雙目彎彎,似兩輪新月嬌俏異常,伴著這紛飛的杏花,如從九天踏云飄來的仙,美的無以復加。
“不必了~”
慕玨沉沉的語調,擦過耳畔,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只剩下了不到半指,若是細微去察覺,已經能在杏花香氣中,嗅到彼此身上的熏香了。
“哦~,為何,難不成是公子尋累了,決定放棄了嗎?”
少女清亮的眼眸中,透出徐徐的不解,方才一口一句,都是深情的讓人心顫,這才多久的功夫,便不再尋了。
“因為,已經尋到了~,七七,我終是尋到你了。”
此時慕玨再也忍不住了,將身旁的少女,一把攬入了懷中,真真實實的抱在懷中,砰砰的心跳彼此可悉。
少女眉眼里先是透出少許驚愕,空洞的望向遠處,腦海中無數的景象,在那一句七七中輪番展現,最后她猶豫了許久,僵持的雙手,突然回抱了過去。
算了,算了,還糾結什么呢,兩個人錯過的還不夠多嗎,既然能因為他的到來,不顧一切的醒了,能再在這人海茫茫里相遇,還計較些什么呢。
回抱過去的少女,臉上終是再次笑開了,伴著那徐徐飛花潺潺流水,伴著那漫天星河跟璀璨煙火,晃動的燈籠將兩個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落在平靜的水面上。
那少女勾著嘴角,將唇湊近到了慕玨耳畔,極輕極緩的說了一句。
“王爺,七七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