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裳冷冷的將視線瞥過王書墨,嘴邊含著似譏似諷的訕笑,似乎這樣的表情,是她這些年露出最多的表情了,都習以為常了。
“這些年,駙馬想方設法,讓本宮與他們兄妹聚少離多,不就是怕他們兄妹知曉,本宮不在乎他們嗎?,但駙馬似乎低估了他們的聰慧,你以為你瞞天過海了,殊不知他們心里比你還清明。駙馬今日惺惺作態,在本宮面前動如此重的手,打了你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沒讓本宮心疼,到把自己心疼壞了吧!”
王書墨臉色一沉,將墨云裳的手腕攥緊了幾分,似乎要將那腕骨捏碎,但墨云裳依舊神色清淡的望著她,森森雙眸幽幽散著諷意,就像是一心要求死之人,越是激怒他,她反而越是興奮。
他們明明是結發夫妻,本該是世上最親近之人,自從娶她進門,他從未對她有過貳心,一心一意的愛護她,順從她,而她總是以讓自己不快為樂。
“這么多年,你還放不下嗎?”
倏然之間,王書墨松了手,啪嗒一聲,墨云裳的手腕與那幾朵梨花,一通敲在了石板上,夜風撩起了衣袖,月色下能看出,腕部早已開始泛著紅紫。
“放不下?駙馬讓本宮連自己放不下是什么的機會都不肯給,本宮何談放不下?”
王書墨緊緊擰著眉心,平常一雙似含著春光靜謐閑適的眸子,定然的望著墨云裳,似乎想江墨云裳看個通透。
原以為她因遺思忘了那人之后,兩人會有一個不一樣的開始,他以為自己的一腔柔情,能籠獲她的一片芳心,誰知她是忘了那人,卻因此更加多疑了起來,連對自己的孩子,都是警惕多余關愛。
“我已經答應了七七,讓她嫁給慕玨,婚期定在下月。”
王書墨一撩長袍,在墨云裳旁邊的玉石凳上坐下,墨云裳嘴角浮出一抹諷笑,滿不在乎的說道。
“那是你的事,無須跟本宮講~,本宮還是那句話,她成親之日,便是本宮不認她之時”
墨云裳伸手,將那落了一朵梨花的琉璃杯盞,重新握在手中,冷淡眉眼的影子,被月色打落在酒水之中,讓她有一刻的怔愣,曾幾何時,自己變成了這么一副看似像是活膩了的模樣。
“你明知七七她在乎你的態度,慕玨并非皇室中人,你又何須待自己的女兒,如此苛責?”
墨云裳唇角的冷笑森然,猛然望去,猶如鬼魅一般,王書墨暗暗嘆了一口氣,這一生無論在誰面前,他都不曾在氣勢上落得下風,唯有在墨云裳這個發妻跟前,充滿了無奈的挫敗感。
“她長姐是皇后,我那皇兄又將他封了王,入了皇家玉蝶,你說他非皇室中人,是騙本宮,還是騙你自己。”
墨云裳垂眸訕訕冷笑出了聲音,用纖細的指尖,將琉璃杯盞那多梨花捏出來,放于掌心側頭細細的看著。
“哦,駙馬到不用仇視皇家,畢竟本宮那皇兄與你有恩,容你王家富甲天下,容你消掉本宮的過往,將本宮放在身邊做人質,當駙馬或許不清楚,除了這大好河山以外,他從不曾將任何人放在眼里過,即便真有一日,他想除你,本宮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你是做了一樁賠本的買賣。”
夜風卷著盛開的梨花,一浪一浪的吹拂過來,翻滾成無邊的花潮,夾著這諷刺尖酸的語調,十分的讓人心寒,無言以對。
“本宮到忘了,駙馬何其的聰慧,怎會看不出這一點,許是為了你王家的家業,不得不在外做出跟本宮鶼鰈情深的戲碼出來,好讓本宮那皇兄意味,本宮是駙馬的軟肋吧。”
墨云裳越說,笑的越是清冷刻薄,王書墨面色陰沉而莊重的盯著她,唇角忍不住微微發顫,似是在這夏天已經感到了寒冷。
“若是為夫說,為夫從未演過呢?所作所為,對娘子皆是真情實意呢?”
王書墨有一雙如修竹般清雋柔清的眼眸,一舉一動都帶著份山水之間的閑適跟松散,很多時候讓人難以分辨,他究竟是不是認真的。
此刻卻是不同,灼灼雙目散著從未有過的執著跟肅然,指骨分明的手掌,覆在墨云裳握著琉璃杯盞的手背上。
“呵~”
似乎未曾見過王書墨如此,墨云裳先是怔了怔,但這片刻的驚異,須臾便被下一陣花潮散了去,不動聲色的起了身。
“本宮醉了,歇了~”
墨云裳踏著青石板落了滿地的梨花,緩緩走出庭院,王書墨將視線黯然收回,抬眼透著梨花的枝葉,望著那蒼穹那一彎勾月。
“有些人呀,明明只是無意穿堂風,偏偏孤倨引山洪。”
曾經也是這樣一個勾月高懸之夜,那清淡如月的女子,在他消沉低迷時,問她人心何故牽人心時,他如是答到。
那也是一個與他一樣,表面風光無限應有盡有,實則是個可憐之人,他是與心上那人,相守不相親,那人是相思不相守。
這些年,他做了很多,常常因為她不經意的一句話煞費苦心,就如這一院的梨花,僅因她感嘆一句,梨花易落,便著人想方設法,讓這一院梨花四季綻放,可惜她連個笑臉都不曾露出分毫。
王書墨暗暗一嘆,抓起墨云裳放置在玉桌上,那撈過梨花的琉璃杯盞,將里面的殘酒仰頭一飲而盡,澀的他舌尖發麻。
想不明白,她為何這般貪戀著杯中之物,就如他不懂,明明將那人忘了個干凈,她依舊不肯放過她自己,也不肯放過他。
夜深人靜,風云涌動的臨都,處處暗藏著殺機,太醫院的首席太醫,被極少出現在人前的皇家暗息,從夢中挾持到了暖香閣。
“皇,皇上~”
剛從黑麻袋被拽出來的太醫,在一片光暈里,看到床榻上的墨承乾,驚的舌頭都有些打結,屋內的人,只能模模糊糊的判斷出,他叫的是什么。
“趕快給皇上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