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他興致正濃,而她又習慣了沉默,便有沒有做聲。
那一刻她突然恍惚起來,若是換一個人,怕是早就拋下她負氣厲害了吧,誰能長久的容忍,自己一張討好的笑臉,換來的確實一張死氣沉沉的無一絲表情的回應。
看到那繩結,心中突然百感交集,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接那繩結,他似是很高興,隨后扔下幾個銅錢,扯著她走開。
當時借著燈光側頭看他,鼻挺如遠山,輪廓如刀削,唇紅齒白,不但有一張很好看的臉呢,還有一身溫暖俊逸的氣質,是個容易招惹桃花的人。也是個容易勾走人心的人。
突然想起,方才在宮里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兩個小宮女夸他,說被三皇子那雙多情的眸子望一望,魂都能丟了去,若能嫁給他,做妾也是歡喜的。
說也奇怪,她是個多清冷無趣的人,至今見過的人,若非必要,絕不會跟她有過多的交涉,就連那縈落沈佳音合歡那三個,還是被迫待在她身邊的,可此人竟然會主動與她親近,無論她表現的多冷淡,他都興致勃勃。
或許他如此是對另一個人吧,到不知他們是何交情,能被他這樣一個人,如此善待,還是說,他對每一個人,都是這般,初次相見對此猶未可知,也正因為不知,才不好鬼使神差的陪他逛燈會。
這次遇見到真算得上偶然,那年她從碧華書院趕到臨都,整日在哪所院子里待著,直到科考結束之后,人無端的閑置了下來。
說來也是巧合,那日她突然來了興致,剛被安排進驚華宮,方便了聽去看。
那驚華宮確實見到了,一并見到的還有那個傳言為,驚華宮中最為珍貴的寶玉,陌玉公子,當真算得上奢華無邊,一早一木皆是價值連城的珍寶,但唯一的不足便是,沒有生氣。
連那活生生的陌玉公子,也少了些生氣,空有一張猶如謫仙般的面孔,看久了只能覺得無趣,不知那人如何在死氣沉沉的寶物里,待了十幾年。
或許她是想在這里尋些什么,究竟是尋什么,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算是乘興而至,敗興而歸吧。
身處在驚華宮里,她游蕩許久,不知不覺臨近宮禁,于是匆匆出來,打算離開,卻因為丟失了令牌,在宮門口被人攔下。
守門的侍衛一陣盤問,她毫無準備的過來,對自己頂替之人的信息一概不知,侍衛起了疑心,要捉拿她回去證實身份。
她自然不肯束手就擒,正打算硬闖出去時,突然一雙手攔住了她的肩,側頭看過去,便是一張好看的臉。
“小桐呀,說好讓你等我一等的,怎么自己就要出去~,這是我宮里的人,給諸位添麻煩了!
守門的侍衛紛紛對著攬住自己的人行禮,這才確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原來是臨都人人口中說的那個,被先皇后養成了繡花枕頭,一眾皇子中,最不成器的人,最沒出息的煦三皇子。
整日留戀溫柔鄉,若不生在皇家,便是十足額紈绔子弟,生在皇家,即便皇位無人可傳,被他撿了便宜,也會是一代庸君的人。
上至朝中文武百官,下至貧民百姓,怕是都對他嗤之以鼻,面上尊一聲煦三殿下,心中卻鄙夷暗罵一聲,沒出息的窩囊廢。
但也聽說,因為性子溫柔沒有皇子架子,他在宮中極手小宮女的喜歡,每次出宮,都暗暗央他帶一盒宮外的胭脂朱釵什么的,他也不覺得丟身份,時常真就給帶了。
再不成器,人家也是名副其實的皇子,有他三言兩語的糊弄,那守宮門的侍衛紛紛退下去,放他們出了宮,想來這非是他第一次帶宮女出去吧,守門的侍衛都見怪不怪了。
出了宮門,他便笑嘻嘻的問她,是不是要出宮去逛燈會,那是一雙含著春風的眸子,難怪那小宮女說,被他看上一眼,都會心神蕩漾,臉紅心跳。
外界傳言,煦三皇子雖然沒什么出息,卻難得生了一副好面相,他不如其他皇子有架子,也不像驚華宮那塊寶玉拒人以千里之外。
宮中上上下下,尤其是在小宮女之中,人緣俱佳,保不齊他便跟自己替代的這個小宮女很是熟悉,至于熟悉到何種程度,便不好揣測了。
或許是太沾人間煙火氣,或許她本身對與人世的熱鬧溫情,有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期盼,也或許是不想毀掉聽風樓這個耳線,便鬼使神差的陪他逛了這臨都的燈會。
也不知是為了演戲演全套的,她后來竟然又隨他回了宮,一待便是大半月,自己一向惜時,至今都未懂,為何陪他白白消耗那大半個月。
說來也巧,那在驚華宮當差的小宮女的確叫小桐,進宮也不過幾天的功夫,又恰好跟自己那個不為人知的名字撞了一個桐字,聽他小桐小桐的叫著,到覺得還不錯。
后來她因為科舉放榜,才跟那小宮女換了過來,但不久之后,聽說那名喚小桐的小宮女被好色的二皇子收進了宮做妾,也算是飛上枝頭做了鳳凰。
但她也聽說,墨煦因為此時酗酒多日,到不知真為那個小桐,還是跟她有那么點干系。
后來她高中狀元,進宮赴宴,竟被醉酒的他一把抱住,隨后便時常見他在上朝下朝必經之路,偷偷的看她,她一直都知,卻假裝不知。
夜風透過窗子徐徐而來,房間里亮著的燭光一陣晃動,把赫連子慕從往事之中拉了回來,摸著繩結的手有些發酸,便暗暗收了回來。
“子慕~”
砰砰砰的三聲輕巧的敲門聲,猝然響在耳畔,赫連子慕怔然回神,將手中的同心結迅速收入袖中,如黑瑪瑙一般的眼眸,憑而起的波瀾一瞥之下,恢復了平靜。
“何事?”
赫連子慕的語調一向放的很低,正因為總是壓低聲調,才讓人忽略了,她身為女子本該有的一股輕柔甜美。
“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