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承乾不耐煩的揉了揉太陽穴,太醫已經叮囑過他,少動氣,病情會有所緩解,但朝中這些人,一向都是蹬鼻子上臉,稍微給他們一些好臉色,便敢跟他對著干。
說也奇怪,他明明這么喜歡,天下人都順著他,唯獨那個人,無論怎樣忤逆自己,無論將自己激怒成什么樣子,自己都還是惦念著他。
他是天下的帝王,這世上所有人都該理所當然的臣服于他,但唯獨那個人,從未有那么一刻,將自己放在心上,放在眼里過。
墨承乾朝下看了過去,這個孩子,雖然容貌上,跟錦月無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但這清冷的性子,真是像極了她,赫連鳴謙究竟是如何養的這個孩子。
“子慕,此次科舉,你功不可沒,朕該如何獎賞你?”
突然墨承乾話風一轉,變得聲調極其柔和起來,群臣紛紛看向赫連子慕,這話若是問別人,肯定謙卑的回答一句,此乃臣分內之事,不敢討賞。
但赫連子慕可不是個會說這些違心話的人,所有人都記得,上一次皇上這樣問他的時候,他還不是宰相,但他張口便說,臣要做百官之首。
這樣大逆不道的要求,令所有人都覺得皇上會震怒,但沒想到,皇上竟然同意了,這次赫連子慕已經坐到了百官之首,升無可升了,他還會要什么?
“臣想跟皇上求一個恩典?”
赫連子慕在百官提心吊膽的注視下,依舊保持著面色的從容,雙手疊在一起,語調平緩的聽不出任何一點情緒,因為看慣了赫連子慕這張淡然的臉,讓人錯以為他本身就是個沒有情緒的人。
“哦~,什么恩典,說來聽一聽~?”
墨承乾的身子稍微朝前傾了傾,如今他將大半的權勢,都交在了赫連子慕手中,整個朝廷都任他指派,任他拿取,真還想不到,有什么事情,需要讓他在自己這里求個恩典的。
這個孩子對任何事情,都保持著一種超然世外的淡漠感,無論權勢還是富貴,都已經入不了他的眼了,所以,他才可以做到這般寵辱不驚。
這些年從未曾見著孩子笑過,即便是扯扯嘴角,都不曾有過,他究竟想要什么,什么才能在他心里占上一丁點的位置。
自從赫連子慕入仕以來,墨承乾每時每刻都在琢磨著,赫連子慕入朝為官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至今還未看出端倪。
“臣想求皇上賜婚~”
赫連子慕此話一出,大殿之內瞬間靜的只剩下呼吸聲,聯想方才赫連子慕跟陸離的話,難不成赫連子慕想用賜婚,來拴住那個姑娘。
此時陸離也捎帶詫異的看向赫連子慕,看他的臉色便知,陸離跟眾人一個想法,平常總覺得赫連子慕對什么都滿不在乎,沒想到在感情這方面,如此直接霸道。
以往他也就知道,赫連子慕跟沈家哪位小姐相熟,并且對沈小姐的態度,也就稍微跟別人有一丁點的不同,卻從未想過,赫連子慕對沈小姐,動了情。
陸離還以為,赫連子慕這樣的性子,是不可能有喜歡上誰的一天,也不覺得這世上那個女子,能夠配得上他,但這個沈小姐。
陸離腦海中,浮現了沈佳音那張神采飛揚的臉,平心而論,這世間的女子,比得過她的,也就只有那個王家的小家主了,而且兩個人也不是那種分得出高下的,僅多是各有千秋。
“賜婚,哪家小姐如此有幸,被子慕你看上了?”
墨承乾問出了滿朝文武所想,他們也極其的想知道,什么樣的女子,這般獨特,能入得了赫連子慕的眼,在所有人心中,赫連子慕就是供奉在廟堂里的佛,天生沒有情這根筋。
“臣想求皇上,先答應,臣再說。”
文武百官知道赫連子慕做事不見情面,但依舊未曾想到,他敢這般大不敬的跟換上說話,但皇上對他也好像有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容忍。
“好~,好不容易能有女子,被子慕瞧上,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朕都允婚了,說吧,是哪家的姑娘?”
此時百官面色形色各異,皇上并非一個好說話的人,極其容易被人激怒,也最不能容忍別人以下犯上,但唯獨對這個宰相大人,很是不同。
此時誰聽不出來,不管那女子是青樓娼妓,還是已婚婦女,又或者是宮中的妃嬪公主,只要赫連子慕說出來,都允了。
“沈佳音~”
輕緩卻無比清晰的三個字吐出來,除了陸離之外,大殿中所有人紛紛看向沈雲,沈雲也是一臉茫然,臉色煞白如紙的朝著赫連子慕看了過去。
“宰相大人說的,是,是小女~”
沈雲說話突然變的磕巴了起來,難以置信的問了赫連子慕一句,赫連子慕沒有回他,只是合了合眼簾,算是確認。
其實沈雲這話,問的完全沒有必要,佳音這個名字,可是當今皇上賜的,連宮中的公主皇子,都沒這個殊榮,誰又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敢沖撞這兩個字,又恰好姓沈。
“宰相大人,這玩笑可開不得~”
沈雲自然知道,沈佳音從小是在碧華書院長大的,沒事總往宰相府跑,但從未朝這方面想過,他一直以為,沈佳音跟赫連子慕只有純粹的師徒之情。
“朕當是誰呢,原是音音呀~”
墨承乾莫名的松了口氣,他方才還在心中后悔,是不是答應的有些倉促,萬一赫連子慕看上的是個棘手的人物,他該怎么反悔。
“沈雲呀,怎么臉色這么難看,難道子慕這個女婿,你不滿意?”
此時沈雲的腿都有些發軟了,自從上次自己過了五十大壽之后,二皇子頻繁的往沈府跑,雖然赫連子慕是好,但終究是沒有做皇上的可能的,他一直想讓沈家出個皇后的,即便沈佳音不待見他,他依舊時常召她回家。
“臣,臣不敢,宰相大人自是人中龍鳳般的人物,臣怕小女高攀不上,委屈了宰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