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落到如此凄慘的境地,怕是路邊的乞丐,都不愿多看她一眼,怕污了眼睛,怕沾惹上她這個狗皮膏藥甩不掉。
“可還想死?”
這是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簡短而精煉,低沉的聲線,防似冰川一般,直接沖到了她的腦門上,昨日死了這么一回,臨死之前她想了很多,很多,當時就做了決定,若是死不成的話,她一定要使出所有的手段,為自己討些公道。
那人將自己害成了如今這幅模樣,而他依舊高高在上的活著,她不甘心,她想讓他為此,付出一些代價,即便以他的地位,自己肯本不是對手,但眼前這人人,救下自己看樣子不想是發善心,而是個那人一樣,覺得自己有利用的可能。
“你能幫我報仇嗎?”
窗前那人依舊紋絲不動的站著,清晨的涼風撩起了他玄紫的長袍,撲撩撩的響動之下,她的心也跟著起伏不定。
“我不會幫你報仇~”
這句話,窗前那人斬釘截鐵不留余地的拒絕,瞬間將她所有的希望推入谷底,但她不服氣,不甘心,她依舊覺得,這個人救自己,并沒有那么簡單,是等她再低低頭,再下下決心嗎。
“若主人能幫我報仇,妙娘從此為主人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當時她匍匐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她如今活著,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那個人身敗名裂,為他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加倍的還回去。
“我不忙人報仇,但可以給你能報仇的本事。”
這人突然這一句話,給她無限的希望,她又報仇之心,卻沒有報仇的資本,但眼前這人,一看便不是平常人,沒準自己能不能報仇,就看眼前這個人愿不愿意幫自己了,如今他間接的答應了。
“妙娘謝過主人。”
誰能替她保守,誰就是她的主人,她的命就是誰的,雖然不知眼前這個人,是什么樣的身份,日后會讓她做些什么事,這不重要,對她來首,皆是不重要。
“回溫香軟玉吧,該做什么,自然會有人告訴你。”
嗖的一聲,那人突然變從那破廟之中消失了,若不是手腕上的紗布,她幾乎要以為,方才是自己的一場幻覺。
溫香軟玉,提起這個名字,她當時的心情異常的復雜,對于這人的身份,她先前有諸多的揣測,覺得他要么是跟那人對立的,要么也是跟那人一樣,想利用自己鏟除異己,卻萬萬沒有料到,他會跟溫香軟玉有什么關系。
這時她懷疑,那人若真跟溫香軟玉有關系,會不會是溫香軟玉對付違約的花魁的一種伎倆,等她回去之后,將她以儆效尤,另日后入溫香軟玉的姑娘,再也不敢對溫香軟玉起貳心。
雖然百般的揣測跟懷疑,她依舊踉踉蹌蹌的回到了溫香軟玉,哪里的主事一個字也沒有問,便幫她準備了熱水跟新衣,讓她煥然一新。
此后她度過了煉獄般的三個月,因為她用那三個月,將自己染上的欲仙粉給戒掉了,重新坐了溫香軟玉的花魁,一時之間,名震臨都。或許是有人特意的幫襯,她的魅名,比之從前,更勝一籌。
那日之后,她又見過那人一次,依舊是在芳香四溢之中,他還是原來的他,一雙含著春風細雨般的眸子,唯獨不同的是,他瞥過自己的時候,不在云淡風輕,而是滿目愕然。
而她也不是那個為他著迷的癡情女子,而是高抬這下巴,哐當一聲,毫不猶豫的將敞開的懸窗關上,那一關,看似并未做什么,卻十分的解氣。
此后他再次花重金翻了她牌子,她也笑顏如花的招待著他,滿目的諂笑,滿身的魅惑,唯獨沒有一丁點的情誼。
他也只字不提往事,看她的眼神多是試探跟審視,但或許是真的傷的太過徹底,她在那次傷痕累累之中,唯一學會的便是偽裝,那時他訕訕離開,而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才露出猙獰憤恨到咬牙切齒的表情。
溫香軟玉的主事,向她轉述了主人對她說的話,你浴火放的重生,萬不可意氣用事,再次重蹈覆轍。
是呀,她的確是浴火重生,若想成事,便需先將此時放下,讓那人放松警惕,到時再給致命一擊,當能一解心頭只恨。
半年之后,在她要被花傾傾替換的前一晚溫香軟玉的主事給她傳話,說她日后便是這聽風樓的下一任主事,也是那時,她才知道,當初救她的原來便是另整個臨都好奇不已的溫香軟玉的主人。
這些年她手中能夠左右臨都的力量,的確是與日俱增,但與此同時,她也發現,主人手中的勢力,遠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大到讓她畏懼的程度。
為這樣一個神秘且危險的人效命,保不齊那一天,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雖然她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但依舊為此夜夜不眠,因為她至今不明白,主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午夜細膩的小風,透過紗窗,吹進了書房,本在桌上安放的一本書,突然嘩啦啦的被吹開,放在桌角的燭臺向高處蔓延的火光,突然朝前一飄。
有節奏的打更聲越過高高的墻,隨著這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將案前以手支頭的人正在前面的人驚醒,而他手中握著的一本書卷,此時吧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他皺了皺眉頭,將酸了的手臂收回,揉了揉混沌的眉心,想了想方才外面的更聲,才恍然意識到,已經是四更天了,再過幾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是這些天太多事要處理了,他竟然無意識的睡著了。
隨后他彎腰將落在地上的書卷撿起來,隨手撂在了桌案上,這一驚醒,儲存的那天睡意,莫名的全部消失了,便扶著桌角起了身。
踏出門外,入眼的便是漫天的星辰,還有一絲夜風吹來,撩起了身上的衣衫,撲簌簌的響動起來,而不遠處竟然聽到有刀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