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個他,又何須給別人帶來困擾,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懂得,看到希望,又眼睜睜看著那希望消失,對一個本就在苦海中尋不到方向的人,是多么的殘忍。
赫連子慕抬頭看了看夜空,那清麗的月牙依舊高懸,散著清冷的光暈,他腦海里浮出一張與之同樣神韻的臉,何其的像呀,世人的眼光其實還是很準(zhǔn)的。
正在赫連子慕看天的時刻,一顆流星突然自東南方往偏北方向滑落,帶著璀璨奪目的光芒,赫連子慕皺了皺眉,眉宇前浮出淺淺的一道勾,那道不明顯的勾里蘊藏著巨大的愁緒,讓著本就寂寥的夜,瞬息之間增了些重量。
他緩緩將踏出的步子收回來,還未來得及轉(zhuǎn)身,咯吱一聲,那正屋本關(guān)著的門突然打開了,門前的人促然驚愣的立在門前,而本該轉(zhuǎn)身的赫連子慕未曾接著轉(zhuǎn),而是微微抬高了眼簾,波瀾不驚的眸子,沒有一絲絲的情緒。
清麗的月色之下,赫連子慕的玄紫華服被夜風(fēng)撩起一角,紛飛不止,那張猶如無暇白玉精雕細(xì)刻的面孔上,透著只有他身上才會出現(xiàn)的那份清寒雍雅的氣息,他沉穩(wěn)的就像臨都城外那屹立千年的穿云峰,如論山河如何變遷,他依舊是他。
不過上天確實給了他一張顛倒眾生的臉,他防似結(jié)合了那個跟先皇后齊稱并蒂明姝,有朝陽之姿的天籟弦陽仙人醉的左相千金,與那個迷倒眾生有星蘭公子之稱的太宰大人所有的優(yōu)點,穿男裝豐神俊朗,俊逸無雙,而穿女裝……。
想到此,墨煦突然頓了頓,想到自己曾經(jīng)做過一個那般看似荒誕可笑的夢。
曾經(jīng)有那么一夜,他曾經(jīng)夢到了赫連子慕穿著一身女裝出現(xiàn),那當(dāng)真是天資絕色,姑射神人一般,比之有著臨都第一美色的落落,還勝了一份神秘而望塵莫及的氣度。
那穿著女裝的赫連子慕,在一片緋色的花海之中,對他回眸一笑,喚了一聲,“煦~郎”,那溫軟柔美的聲調(diào)在他腦海中至今記憶猶新,他怕是這輩子都不能忘懷割舍了。
“宰相大人~,你~,有事嗎?”
兩人四目相對多時,赫連子慕終是沒有開口,就那般用那雙沉穩(wěn)靜謐的眸子,輕淡淡的看著墨煦,防似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這位本該歇息在棲梧閣的宰相大人。
墨煦的定力比之赫連子慕還是遠遠不足,不止墨煦,這天下怕是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定力比赫連子慕好,于是墨煦忍不住開口斷斷續(xù)續(xù)的問了這么一句,眸子偷瞄著赫連子慕的神情,唯恐自己那個字問的不對。
墨煦等了片刻,卻沒聽到赫連子慕回答他,其實這問題問的有些不妥,畢竟這是宰相府,赫連子慕的地方,人家自然可以去任何地方,倒是自己不該賴在這里。
“大人要不進來坐坐?”
墨煦尷尬的笑了笑,實在覺得氣氛出奇的怪,想了許久,憋出這么一句后,靜等這赫連子慕的反饋,其實按照他對赫連子慕的了解,赫連子慕拒絕的可能遠比答應(yīng)的可能性高。
“好~”
淡淡的一個好字,如同一股閃電從腦殼里灌入,直接讓墨煦蒙了,眼看著赫連子慕緩緩靠近過來,都忘記了要讓開門,讓赫連子慕進來。
“哦~,宰相大人里面請?”
赫連子慕立在距墨煦半步的地方停下,沉沉的眸子落在墨煦身上,便將墨煦從怔愣中驚醒過來,慌忙的錯開了身,將堵在進入室內(nèi)的位置讓開。
白日里自己昏厥著,迷迷糊糊感覺到赫連子慕為他號脈,他強迫自己醒來時,看到赫連子慕正持筆在桌案上寫藥方。
那樣一個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背影,曾經(jīng)讓自己誤認(rèn)為是美嬌娘的背影,如今又出現(xiàn)在眼前,他真想灌自己幾壇酒,這樣他可能就有勇氣,沖上去再抱一抱他。
赫連子慕的那手字,一直被天朝書法大家稱之為出乎意料的神奇,有人效仿曾經(jīng)的王家用千金買了當(dāng)時還在閨閣之中的先皇后慕錦月一字,鑲金之后掛在奩寶閣的牌匾上,便也用千金求赫連子慕一字,但赫連子慕拒絕了。
如今他竟然用那天下人有錢都買不到,只寫在過送給皇上的奏折中的字,為自己寫藥方,那一刻,他經(jīng)昨夜垂死的心,像是淋了一場突然起來的春雨,突然自檢便復(fù)蘇了,并且瘋長的一發(fā)不可收拾,完全不是他的定力可壓制的。
赫連子慕進了屋子,便在主位上坐下,墨煦在門前磨蹭了一下,用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怎么每次面對他,自己的腦子就明顯的不夠用了,笨的自己都嫌棄自己,更何況是如此聰慧的他。
“我來,你很不自在?”
墨煦在門前轉(zhuǎn)了個身,還未曾朝赫連子慕那方走,赫連子慕清冷的聲線突然傳來,讓墨煦愣了片刻,連忙擺手,他是不自帶,那也是高興的不自在。
“怎會,你能來,我歡喜還來不及?”
雖然昨日赫連子慕開誠布公的表示不接受自己,但在涼水中泡了半夜,他突然相通了,本來就不覺的赫連子慕會喜歡上自己,他這份情本就寄托無望卻也放不下,那便繼續(xù)喜歡著吧。
“歡喜?能歡喜真好?”
赫連子慕突然低聲喃喃一句,聽的墨煦一頭霧水,不解的看向赫連子慕,期盼著從他那張清寒如聚著一座冰山寒氣的臉上,看出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墨煦一直沒什么追求,但唯獨希望能將這位父皇都看不透的宰相大人,可以將他的心中所想看出一二,他不貪心,看出一二就好。
“你~”
墨煦疑惑的說了一個你字,卻不知該如何再往下接,其實他想問赫連子慕一句,何人會讓你見了能夠歡喜,反念一向,總之那人不可能是自己,聽了無非是在自己千穿百孔的心上,再添一刀罷了,還是不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