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夏染的話在中傷了自己的同時，又狠狠在宋衍的傷口上灑了一把鹽。
玷污這個詞，她用的狠心又決絕。
宋衍覆在她臉上的手指顫了顫，無力的貼著。
滿眼心疼的看著她。
再經過一段思路調整和情緒穩定后再度開口，嗓音喑啞：“他沒有得逞。”
帶著強調的口吻。
他再度重復一遍：“趙翼成沒有得逞。”
在她醒來后問這個問題時的反應，他就該有所察覺，她沒完全信。
又或者，她只是強迫自己去信。
只是在相信的過程，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信。
而她的態度比他的更篤定，她像是在說，你不用安慰我。
“我是受害者，我比任何人都有對結果的話語權。”她一句話，宛如揭曉最終謎底。
卻活生生的撕開一道血的口子。
淚，奪眶而出。
心，痛的無以復加。
如果趙翼成沒有得逞的話，關霖不會拿著那份體檢證明來提醒她。
而宋衍從一開始有所遮掩的口吻，她就知道宋衍沒說實話。
這一切的及跡象，已經不需要太多的證據來證明。
否則，她又為什么會流產。
孩子....
她閉上眼睛，仿佛能看到一團血肉模糊的尸體。
宋衍也沒有再開口，短暫的沉默里，他垂了下首，手從她臉上松開，正要將她摟進懷里不讓她再胡思亂想的時候。
“宋衍，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她扭頭不看宋衍，避開此時他的神情。
他跟著她的視線，她仍望向遠處。
她沒有在征詢他意見的意思。
也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她的決心表達的這么明顯。
好一會后。
宋衍問：“多久?”
他尊重她的決定，從不要孩子的那一個開始。
對她所有的縱容里，包括對自己的違心。
“三個月。”
閔夏染這才回頭對上他的視線，她的眼底也是一片的哀痛。
“你真的覺得一個人能夠更好的消化發生過的這些？”宋衍很平靜的問，這個時候他仍舍不得加重口吻。
她的沉默給出了回答。
他點了下頭。
“我們結婚了。”他說：“夫妻之間，不分彼此的。”
喑啞的聲線里透著哽咽。話落音滅。
他在嘗試改變她的決定。
三個月，太長了。
他不是怕這三個月會有什么感情上的變故，他怕的是她一個人所有面臨的傷痛和難過，他不想讓她一個人承受。
可她，把他毫不猶豫的推遠。
再次。
一次婚前，一次婚后。
沉默彌漫，透著腐朽的氣息。
“好。”他答應了。
宋衍起身，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里，這一次她沒拒絕。
他的嗓音在頭頂輕柔的響起。
“我的前提條件很多，你一一聽好。”
“你要每天一日三餐按時吃，不準感冒，不準加班太晚，回家不準胡思亂想，不準見多余的人，工作上遇到的事情還是要第一時間找我，韓凜的事情不要太急，先放一放，你要暫時分開，我沒辦法讓你一個人計劃這件事情，所以先停下來。”
“應酬的時候別喝酒，你的酒量其實真的很差。”
后又覺得還不是最佳，他又說：“應酬都推給錢明昊，他的能力我知道，你可以托付。”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乳鴿湯還是要喝，家里阿姨是我請走的，我會請回來，她照顧你有經驗，我也放心。”
“心情不好，有任何想法，隨時給我打電話，無論我在做什么，你永遠在第一位。”
“要想我。”
“如果后悔了，一定要告訴我，別逞強，我會來找你。”
“還有，別把我當成別人。”
“推遠我這件事情，別做成了習慣。”
宋衍一字一句的說完，每當又想起什么，就又補充一句，在出口之前又在腦海中精簡一遍，才沒有變成碎碎念。
閔夏染緊閉著雙眼，在他的懷里輕顫。
她的傷心，她的難過和不舍。
他又怎么會感受不到。
他做著最后一分嘗試：“如果你現在就后悔了，我會更安心。”
畢竟照顧她的這件事情，宋衍更愿意親力親為。
但是閔夏染最后也沒有改變心意。
他們一起吃了最后一頓飯后，第二天宋衍就回了A市。
桐市的公司也已經穩定了下來，宋衍現在交給下屬也比較放心。
唯一不放心的，也就只有她了。
臨走之前，他把已經想到的和臨時又添加的囑咐，一一敲打成文字發給易爾卉。
易爾卉明白宋衍的意思，回復說：放心吧，宋總。
這句話，似曾相識。
當時在醫院里宋衍說流產這件事情不要讓閔夏染知道的時候，易爾卉也是這樣說。
易爾卉覺得自責，在猶豫了五分鐘后，還是決定發了條誠摯的道歉。
宋衍說不用。
她沒錯。
*
*
宋衍離開桐市的那天，閔夏染去送他。
下著小雨，要換季了。
出門的時候，宋衍把門后的那件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還是用上了。”宋衍輕揚起嘴角，有幾分牽強的笑意。
“以后還得一直掛著。”他又想起來一項囑咐的事項，對她交代道。
閔夏染點頭，說：“好。”
宋衍向往常一樣用指腹刮了下她的額頭：“春天來了，也會冷，防寒第一。”
“好。”
沒有想起來的其他交代了。
太過煽情敏感的話，宋衍沒說。
他盡量讓這場分開平靜又若無其事。
路上是錢明昊開車，回來的時候不用她自己開車。
宋衍和閔夏染坐后座，他把她的手收在手心，攛的很緊，沒怎么說話。
宋衍讓錢明昊把報紙遞過來，給她。
讓該有的模樣，像日常任何一天都一樣。
只不過是他要離開三個月而已。
閔夏染深深的望他一眼，宋衍把報紙遞了遞，示意她接過。
她伸手，接的很慢，要啟齒的話就在嘴邊。
宋衍看著，等著。
最后車子抵達機場，眾人下車。
他們踩著時間點，正好在檢票前十五分鐘到的。
宋衍將她摟進懷里，用的力度像是揉進骨子里。
他還在等。
“對不起。”閔夏染在他懷里落淚，哽咽著聲音說出這三個字。
她哭了，卻還是沒有改變主意。
他替她擦拭掉眼淚，裹緊衣領之后，給了錢明昊一個眼神的囑托，轉身，進去登機。
宋衍在轉身之前，留的最后一句囑托是：“以后別再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