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宋衍都會在關鍵的時刻提醒她,下一步的方向。
可角度和立場的不同,宋衍的看法與她自然也是截然不同。
她沒有宋衍的決絕和冷漠,做不到徹底將閔之行剔除。
見她沉默,宋衍沒有要逼她的意思,只是說:“如果后者很難,我說的第一點你要做到。”
她對上他凜冽的視線,內心復雜不已。
他卻能明白她的猶豫,是該不該信他。
不過,她是聰明人,即使他不說,他相信她也會有所措施。
他現在鄭重的單獨再提一遍不是多此一舉,只是放心不下罷了。
只是,就連宋衍也沒有想到的是,閔之行接下來會走出那么絕情的一步。
宋衍回A市以后,閔夏染重新恢復兩點一線的生活。
關于閔之行的新項目方案在她這里拖了三天。
三天后,閔之行親自來辦公室找她。
她不意外,客氣的讓易爾卉去倒咖啡。
閔之行開門見山:“新項目還有什么問題嗎?”
她幡然醒悟般:“哦,新項目啊?”她在一堆文件里翻找著,沒找到新項目的方案,她揚眉:“還是一會讓小卉來找吧。”
“最近事情多,你不說我又該忘了。”
閔之行沉眸,看著她,似是能看穿她強行笑臉背后的刻意。
“很著急么?”她明知故問道。
閔之行:“不著急。”
從他不悅的語氣里,說不著急是騙人的。
她配合著:“那就好,還有別的事情?”
“沒有。”說完,閔之行已經起身。
聽易爾卉說,當天閔之行都不在辦公室,向閔之行的助理Linda打聽,說是去見韓總了。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耳熟韓總這個人了,閔之行最近和他交涉的太過于頻繁。
她不由的蹙眉,問易爾卉要了那個韓總的所有資料。
韓總是近兩年來才和閔氏密切合作起來的,除了閔氏,韓氏和關氏的交情也是匪淺。
他們和關霖進閔氏有關系?
她把問題和相關信息轉給了錢正昊,下發命令:“我要韓氏近年來合作密切的所有公司信息。”
錢正昊的結果還沒有出來,就聽見外面急切的敲門聲。
是公關部經理。
她拿著平板上最新最熱的那條新聞給閔夏染看,一邊焦急的說著:“閔總,不知道從哪里爆出消息說你曾經做過有悖商業道德的行為。”
說著,新聞的配圖一張張的滑過,加重了閔夏染眸中的深邃。
“怎么回事?”她問的易爾卉,后者也處于茫然的狀態,搖了搖頭,立馬也拿出手機來看。
“這則消息是突然爆出來的,可是卻迅速得到了傳播,現在想壓都壓不下來了。”公關部經理憂心忡忡的說:“除非....”
“除非什么?”她厲聲問。
“除非閔總能立即發布澄清。”公關部經理的聲音低了下來,缺乏了些許底氣,這樣的細節讓閔夏染緊蹙起眉心。
她看著照片里的所謂“證據”,冷聲道:“就憑這幾張圖就說我以違法手段侵犯他人公司權益,未免太可笑了。”
這是事實,照片上的人和背景,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模糊,并不能精確的判斷出是誰。
但是,所有的矛頭都不約而同的指向了她。
可是要澄清的話必須要堅決的立場和證據,還要有能向散發這條消息的人發起法律訴訟的理直氣壯。
她不是沒有,可如果閔之行真要用這種方式來逼她,他手上的證據足以將她推翻。
她陷入沉思之中,問易爾卉:“他回來了么?”
這件事情,她要他親口承認。
能做到這個地步,不顧情面的,真的是閔之行么?
她還是不愿意相信,同時越加的心灰意冷。
易爾卉:“沒有。”
她閉眼,招了招手,讓公關部經理盡管安排出一個萬全之策。
澄清是必須要的。
即使是面上的功夫。
宋衍的電話從A市打來,聲音尤為的不悅:“是廖之行?”
沒想到他剛從桐市離開,廖之行就按捺不住了。
閔夏染沒答,答案卻是顯而易見的。
宋衍在電話那邊問了些什么,說了些什么,她都沒予以回應,似是聽進去了,又似沒聽進去。
她不想讓宋衍就這么理所應當的存在在她新生活里。
他不該,她也不該。
可是偏偏,他低沉的聲線卻分外的讓她覺得心安。
“宋衍。”她閉眼打斷宋衍,嗓間涌動著復雜的情緒。
宋衍在電話那邊沉默下來,等著她說。
她卻沒再開口,這樣的情景讓他心疼,泛起淡淡的苦澀。
他知道現在閔氏的情況,她身上會有多大的壓力。
還有廖之行的野心會讓她有多失落。
他陪著她沉默。
良久,電話那邊才傳來她的聲音。
“你變了。”
僅此三個字,她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她一向不去想過去的他們是什么模樣,在重生后的一年里,她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自己要忘記。
可是現在,發生了這么多事情以后,她無法不去直視過去,現在和將來。
她不再是三年后的那個閔夏染。
而宋衍似乎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宋衍。
都變了。
宋衍愣怔,桌上的手不由的收縮成拳:“人都是會變的。”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有早些后悔的機會。
可又反過來想,還好他還有機會,也就足夠了。
“你只需要記住,無論怎么變,我都會在你身后。”宋衍說。
依舊是承諾似的保證。
她都不記得宋衍給了她多少類似這樣的保證。
“為什么?”她不禁的問。
為什么他會有這樣的改變,明明上一世里他拼死保護的人是關霖,將死亡留給的人是她。
“因為我后悔了,染染。”他的嗓音微啞,夾雜著克制的情緒。
他怕她不信,所以要用余下的生命來向她證明。
后悔了?她在心里輕念了一遍,是為了什么后悔?
后悔當初愛上的是關霖么?
呵,她牽起一抹冷笑,像是自嘲般,盡管這個男人此時將所有的承諾和柔情都給她,可她就是忘不了上一世里他將她拋至死亡的絕情。
宋衍張口,想要再說些什么,只是再說就是和現在無關的話了,于是張口又是無言。
又是良久的沉默。
閔夏染長嘆了一口氣,似是認清了某件事實后的妥協。
“你贏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