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非要一個理由來解釋待在她身邊的理由,那么這個便是唯一的回答。
雖然在她眼里看來,是最不可信的。
“我們的賭,你還記得?”宋衍問。
她沒答,宋衍繼續(xù)說:“這個賭約有一個期限,是一輩子。”
她可以不信,但是他可以證明,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證明。
“我的心意,只要你信,就是全部。”
“不信呢?”她反射性直問。
宋衍提了提嘴角,帶著淺淡的笑意:“不信的話,那就是我還沒給夠。”
她蹙眉:“所以呢?”
宋衍看著她:“這個賭,我希望你別放棄,好好看看曾經(jīng)那個辜負(fù)過你的宋衍,會不會悔改,會不會認(rèn)清自己,只愛你一個人。”
說完,是冗長的一陣沉默。
閔夏染整個人僵硬,從齒縫里擠出依舊憤憤的話:“你憑什么覺得我還會像以前那樣愛你?”
憑什么覺得,只要他回頭,她亦會相迎。
憑什么,他主導(dǎo)著這場不公平的感情。
宋衍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憤怒,抬手輕觸到她的發(fā)絲,輕柔不已:“我沒資格覺得,我只是想要個機會,讓我證明。”
狠厲逼人的話,卡在她的喉間,像是突如其來的魚刺。
這是第一次,宋衍真正意義上的低聲下氣,宛如一個懺悔的虔徒,想方設(shè)法的表達(dá)他的最大悔恨。
似是洞察到她內(nèi)心的波瀾,宋衍沒有逼她作答,輕輕的揉了揉她的發(fā)絲,揚起嘴角:“好好休息。”
說完起身離開,把空白留給她。
其實也是在給自己留有退路,不想聽到她從嘴中說出沒有任何回轉(zhuǎn)余地的拒絕。
閔夏染看著宋衍離去的身影,竟覺得有幾分落寞。
他的一字一句,猶如錄音倒帶似的在腦中回放。
夜,悄聲侵入。
海水拍打船壁的聲音讓閔夏染遲遲不能入睡,一閉上眼睛她似乎就能感覺到海水灌入她的鼻喉,奪走她的呼吸。
睜眼閉眼,如此反復(fù)。
往墻面上的鐘望去,已經(jīng)是凌晨,從窗外望去能夠看到說淺淡的黑藍(lán)色正在沖破夜色,展露出日光。
她起身找酒,但是房間里除了水外并無其他。
船上的顛簸和海水的聲音讓她根本無法入睡,她裹了件外套走出房間。
很快,她找到了酒,在回來的走廊上就已經(jīng)開始喝了起來,空了半杯。
目光微滯,宋衍就站在房間門口,似是在等她。
看見她手上拿著酒,他目光倏然沉下去。
她熟視無睹的回房,正要關(guān)門,宋衍抵在了門口。
她冷嗤了一聲:“宋總這一招真是百用不膩啊。”
他不理睬她的揶揄:“睡不著?”
她揚眉:“不勞宋總關(guān)心。”
宋衍皺眉,奪過她手中的酒,說:“我也是,一起?”
她的拒絕還沒說出口,宋衍就已經(jīng)進(jìn)了房間,找到一個新杯子,滿上之后也仰頭飲下,一杯飲盡。
她不由的冷笑:“宋總不習(xí)慣海上?”
她的話里沒有關(guān)心的意思,他只掃她一眼,又倒上一杯。
她將杯中半杯飲盡,酒精灼熱喉嚨,給身體回溫。
如果說她的失眠和惆悵是想起那場死亡,屬情有可原。
那么宋衍如此模樣,又是為了什么?
她打量著宋衍眼底的深沉,透著幽深的哀慟。
宋衍反問她:“為什么睡不著?”
他問完之后又大大的喝了一口,而后用力的看著她,雙眸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光般,似是能勘破她的心事。
她揚眉,隨意將剛才揶揄宋衍的理由用在自己的身上:“不習(xí)慣。”
她沒在說真話,他清楚的知道,也沒再追問。
“不如喝醉?”宋衍提出建議。
喝醉了,就容易入睡。
她未嘗覺得不可,用視線點了點他手上的酒,笑道:“就這點,恐怕不夠。”
宋衍也扯起嘴角,拿出手機打電話,很快,足足十瓶紅酒送了進(jìn)來。
宋衍望著紅酒問她:“夠么?”
她嘖了一聲,簡直夠太多了。
興許是這夜晚讓人迷離,又或許是酒精讓人沉醉,白天還是劍拔弩張似是勢不兩立的二人,暢飲起來。
在這個不眠夜里,懷揣著各自的心事。
宋衍看著她要倒酒,先伸手?jǐn)r了一下:“最多一瓶。”
她推開他的手,對他的話不予回應(yīng),重新倒?jié)M了酒杯。
宋衍倒也不怒,反正在他眼皮底下,她也不會真為所欲為的喝。
兩人喝完一瓶酒后,她的臉開始微醺。
其實她不勝酒力,他看得出來。
但是在這樣的夜晚,他想她肯定是睡不著的。
就連他想起過去的畫面,都心悸難安,更何況她。
他在房里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去敲響隔壁她的門,隨便說些什么都好。
這一猶豫,深夜到凌晨,直到聽見她開門的聲音。
或許,醉一場是很好的選擇。
“你為什么跟來?”宋衍看著雙眼開始迷離的她,低聲問。
雖然酒精開始在身體里亂竄,但是長期以來的應(yīng)酬陪酒,早就讓她即使醉也維持頭腦清晰的技能。
只是今夜,她想真正的醉一場。
在這個讓她生讓她死的這片海上,重新感受生命的可貴,從那個難以忘懷的記憶里走出來,相信還有好的一面。
“想聽?”
“嗯。”
“真話還是假話。”她故意勾起宋衍的好奇,偏不遂他意。
宋衍看著她陀紅的臉頰,嘴角微揚:“都聽。”
“你先喝一杯。”她說。
宋衍仰頭,一飲而盡,然后杯口向下示意給她看。
她這才說:“真話,有人說如果我不來,就會讓閔氏完蛋。”
她組織著隨意的語言,說出來似是半真半假。
只是宋衍沒懷疑,沉眸問:“我母親?”
她揚眉,算是做了回答。
也許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她變的活躍,繼續(xù)又說道:“假話是,我想看看…..”
她的話說到一半微停,似在組織語言,又似后悔要改口。
宋衍雖然不悅宋母暗自做出這樣的安排,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傾盡所有護(hù)她周全,于是饒有耐心的聽她繼續(xù)說:“看什么?”
閔夏染悠然的笑了,紅酒杯透著燈光印在她白透的臉上,清冷的美,她的話卻讓宋衍嘴角徹底僵硬:“看看我的命還會不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