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李瀾歌又指著那一根較粗的筋脈,解釋道:“而這一根則是朱嫣然丈夫,死者朱石安的筋脈,大人可看出區別了?”
“本官看著粗細不一。”
李瀾歌圍繞著朱嫣然一邊走,一邊繼續道:“那么問題來了,一個賣菜的怎么會比得上碼頭干苦力的勞動活動大,但是這朱石安的筋脈確確實實比那干苦力的粗壯。”
大理寺卿坐在上座,瞇了瞇眼睛道:“你是說,這具尸體并不是朱石安的尸體。”
李瀾歌淡淡地說道:“這尸體當然不是朱石安的尸體,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是襲擊太子殿下殺手的尸體。”
聽到李瀾歌如此說,朱嫣然也不慌亂,道:“那姑娘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殺手的尸體。”
李瀾歌并未理會朱嫣然的話,從一旁拿過三張紙,遞上去,說道:“這三張紙,是第一天我讓三位婦人分別寫下的,這里面對兵器遇害時辰的描述,十分詳細,甚至一模一樣,即便是我整日跟在太子殿下身側,也未必能描述的如此清晰,民女認為這些都是有心人讓她們記下的。”
朱嫣然說道:“姑娘又拿不出準確的證據,說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李瀾歌眼神微瞇,看樣子是要拿出自己的殺手锏了。
李瀾歌蹲下身子,與朱嫣然目光平視道:“義莊昨日抬來了一具身體,恰好跟你丈夫重名,也叫朱石安,并且也是滄縣人氏。”
聽到李瀾歌如此說,朱嫣然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但是終究是忍住了,說道:“可能真的是碰巧吧。”
從朱嫣然的反應來看,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了。
李瀾歌眸光內斂,信件中提到朱嫣然夫婦很是恩愛,即便知道告知朱嫣然丈夫的死訊對她來說是一個打擊,但是為了百里辰瑾她只能如此了。
站起身來,李瀾歌不看朱嫣然一樣,對著外面說道:“把尸體抬進來。”
語畢,便有兩個人抬著擔架走了進來,將尸體放下之后,那幾人便離開了,有幾個膽大的百姓,還擠到了前面,伸著脖子看。
李瀾歌對著朱嫣然道:“你來看看吧,是不是你丈夫。”
朱嫣然反應有些遲鈍,滿臉的不相信,但是為了確認一下,一路跪著跪到了尸體旁邊,一雙手都顫抖的不成樣子了,但是還是慢慢將白布拉了下來。
等到那尸體的臉露出來之后,朱嫣然終于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們答應我會治好石安的,怎么會這樣……石安……嗚嗚嗚……”
看見這一幕,李瀾歌知道自己賭對了,這朱石安確實是朱嫣然的丈夫。
朱嫣然已經泣不成聲了,抬頭看向李瀾歌道:“他……他是什么時候沒得?”
李瀾歌如實回道:“昨天下午送到的義莊,沒有人知道他什么時候死得,是有人在郊外發現他的,我檢查過了,他死于肺癆。”
李瀾歌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現在人已經死了,說什么也是徒勞。
在剛剛那兩名婦人死得時候,李瀾歌狠極了朱嫣然,但是現在又覺得她可憐。
朱嫣然將朱石安右手的袖子撩起來,之間手腕上戴著一個翠綠色的鐲子,那本來應該是婦人帶的,男子帶不上去,但是因為這朱石安瘦弱無比,手腕也比別人細,故而戴了上去。
看著這鐲子,朱嫣然仿佛想起了什么,緩緩訴說道:“他是大門大戶的少爺,我只是一個小丫鬟,嫣然這個名字是他給我取的,他說我笑起來很好看,淺笑嫣然這個詞再適合不過了。”
“起初真的很美好很美好,但是老爺死了之后,管家勾結姨娘將石安趕了出去,石安母親早就沒了,他已經沒地方可去了,于是我也偷偷跑了出來,跟他相依為命。”
“我的賣身契不在我身上,府衙也沒有我的戶籍,故而我只能帶著石安四處漂泊,一路做點小買賣,過的也算不錯,我的字也是他教的,石安的字寫的更好看。”
想到了美好的過往,朱嫣然臉上浮現了一抹辛福的笑容,沒有人出聲打擾她,朱嫣然繼續說道:“但是好景不長,石安體弱跟著我四處奔波,不久就染上了肺癆,我們為了治病花費了所有的積蓄,但是他的病還不見好,知道我們前幾天到了這里,有一個人從奴隸市場找到了我,說只要我替他做一件事情,便能替我治好石安,我為了石安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于是便答應了。”
“當我知道他讓我做的事情是陷害太子殿下之后,我有些驚慌,但是為了石安我只能如此。”
見到說到了重要的地方,李瀾歌連忙出聲問道:“那個人是誰?”
朱嫣然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甚至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線索到了朱嫣然這里又斷了,李瀾歌不由得有些失望,不過好在百里辰瑾的聲譽澄清了。
朱嫣然從朱石安的手腕上取下鐲子,帶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緩緩說道:“這鐲子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一個東西,成親那日他送給了我,他總是傻呵呵的,一點都不像公子哥。”
說著話,朱嫣然趴在了朱石安的身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上,哪怕那里面已經沒有了熟悉的心跳,朱嫣然的嘴上也涌出了白沫,等到李瀾歌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朱嫣然死了,和朱石安死在了一起。
朱嫣然生前最后一句話便是,我叫朱嫣然,淺笑嫣然……
雖然朱嫣然是來陷害百里辰瑾的,但是也著實可憐,百里辰瑾發現了李瀾歌的異樣,不動聲色地握住了李瀾歌的手,在李瀾歌看向自己的時候,對她笑了笑,給了她最大的安慰。
這個事情到此也告一段落,再送大理寺卿離開之后,沈千秋便派人將這件事情告知民眾。
而朱嫣然和朱石安,百里辰瑾下令,將他們兩個葬在一起,那兩名婦人也是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