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梓自發覺信國公與越恭王府的疫病可能無甚關系之時,便著手從別處著手查證此事。此事說起來蹊蹺,宮中對此事的處置也很讓人捉摸不透,可往宮中去查此事是絕錯不了的。
信國公同他說的話不可全信,他說的半遮半掩虛虛實實,無非是不想將今上牽扯其中,他勉強能說圓的隱情也終究透露出不少要緊的消息,高青梓聽著猜著再加上滇王府的消息,也能揣測出一些原本事情的真相。當初宮里那位給信國公看了手諭,信國公既不想違令又不想遵從,想到的上策便是利用王先生從疫區拿回來的藥粉,假做是自己想到的處置越恭王府的法子。
“此事是你的揣測還是他故意讓你往這邊想?”鄧元霽并未像高青榭一般堅定,雖說信國公未必會在此事上撒謊,可他就是有些覺得不可輕信。
“信國公在外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確實是不必在此處騙你,可防人之人不可無,你可確實找到了確鑿證據?”夏竹溪與鄧元霽想的一樣,她也不大信任信國公所言,若是他們君臣之間的情誼非比尋常,信國公用此事誤導高青梓,為今上拖延一些時間也不奇怪。
“并無確鑿證據,但查證此事之人確實可信。”高青梓手里轉著茶盞看向鄧元霽,并未將話說明。
鄧元霽知曉越恭王私下養了一些死士,自越恭王過世后他們四散蟄伏,高青梓一開始是并不知曉這些人的存在的。直到他回京許久之后,滇親王才將此事告知于他,并試著幫他啟用了一些人,高青梓原先也不大信任他們,長久的觀察與試探后才逐漸交由他們去探查一些事物。自然,越恭王留下的那些人一直在用,他自己也一直在著意培養新的只屬于他自己的死士。
“雖非他所為,但也與他脫不了干系!备咔嚅坑X得此事到底是否是信國公所為并不要緊,總之一定與他有關便是了。
夏竹溪看幾人心知肚明的模樣也不多問,她如今對有些事情并未有以前那樣喜歡尋根問底的精力,他既說可信便且聽著罷了。
高青梓的探查到的結果很是詳細,說是信國公讓王先生給南安郡主下了藥后,便上報事情已然了結,只需靜靜等候便好,今上在宮里等了許久也未曾聽到有人回報越恭王府里的人病了,尋人一問才知只有南安郡主身子不適臥床不起。
南安向來得宮中喜愛,大約與她性子冷淡不愛言辭有關,她病著宮里少不得要送些東西過去,今上與皇后為著避嫌只將此事告知太后,由太后賞了東西下去,問題就出在這賞下去的東西上。
今上約是受了信國公的的影響,覺得利用疫病除去越恭王府是個極好的主意,一次不成又再試了一次,這次不在藥品上動心思,而是拿了太后賜給郡主解悶的東西給染了疫病的人貼身佩戴了兩三日才將東西賞下去。
“賞賜的東西這么久才送至,太后便不起疑?”
“少夫人不知道,宮里賞下去的東西都要在戶部待上一兩日,總要核對清楚了才能送出去,當初越恭王府失寵于今上,連帶著姑姑也受了冷落,戶部怠慢幾日也是尋常,到底沒有拖拉太久,太后知曉后也并未在意!
高青榭刻意的稱呼猶如一把尖刀,輕輕的劃拉著夏竹溪脆弱不堪的心,這讓她有些不適,她盯著高青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實在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這位世子,值得他這樣對待。
東西是太后遣人送去的,藥材王府中不缺一直放在府里的庫房中,倒是解悶的東西南安郡主時常拿在手上把玩。她原就失了孩子,身體虛弱每日都郁郁不歡,一時沾染上疫病竟然沒有拖拉多久就越發嚴重了起來,王妃也是剛生了孩子的,身體遠不如從前強健,就是這樣疫病才在王府中傳了開來,好在那時陳夫人已然帶著高青梓離了王府,否則哪里能逃過一劫。
“王府的人生了病,為了不傳給京中的其他人,自然還是閉門鎖府為上策,今上將生了病得關在王府醫治,未得病的關在另一處,直到確定關在別處的人的確未曾染病,給了他們兩條出路,一是四下散去二是繼續回王府侍候!
結果當是顯而易見得,未曾染病得大多不是貼身侍候也并未賣身王府的,自然與王府的主人家沒有什么情誼在,那時王府也算不得什么好去處,便沒有人再回王府中去。
宮中撥了人日日往王府送藥材吃食,只是未曾送過醫師進去,今上的以府中原就有醫師為由不肯送人進去,朝中也無人自愿前往,越恭王府中的眾人,實際與等死無異。
“此事雖查出了原委,但到底是拿不出證據的,我派去查探的那些人身份見不光!毕闹裣牭酱颂幉胖獣运麄內朔讲糯虻膯≈i是什么,身份見不得光的,除了死士實在沒有別人了,無論哪朝哪代都是不許私養死士的,即便從無人聽從過這條禁令,可一旦被人知曉總有謀反的嫌疑在。
高青梓雖查到實情,也不過是落個自己心知肚明罷了,還有此事即便是能找到證據,也并不一定能真對今上有什么影響,若是一時沖動將此事傳揚出去打草驚蛇才是不好。
“你早就查出真相,卻要隱忍至此……”夏竹溪不知要怎么表達自己心中的五味雜陳,分明早就知曉真相還要裝作無事,這與高青榭尋著密信即便假造一封也要同今上宣戰全然不同。她余光瞧見鄧元霽的眉頭微微隆起,到底沒有往下說。
“到也算不得隱忍,不過是另想了個法子,這不是一尋著機會便主動出手了。”他這一副模樣看著就叫人難過,高青梓卻像是沒空難過似的緊接著便向他們叮囑,“此事若順利,明日你們便能發覺京中亂作一團,從那時起便莫要出門了,只待在家中便好,等風平浪靜后自有出來玩樂的時候!
“事情若是不順利……”他頓了頓,“若是不順利,也與你們無關。”
高青梓從懷里掏出一只玉琵琶擺在他們兩人面前,“若事有不順,自然有人帶你們兩逃出京城,離了京城后拿著這東西去原來我住過的地方,那里會有人幫你們重造一個身份,住所細軟也都會替你們安排妥當,屆時你們自去過自己的快活日子去,莫要再管這建康城中的腥風血雨了!
“我雖說不大記得幼年的事,但我同你提過我幼時住過的地方,你還記得罷?”夏竹溪聽著他的話,總覺得讓人放心不下,高青梓見她遲遲不開口又游說道,“你不愿過旁人給你安排好的日子,想一走了之也行,若有什么麻煩仍去哪里找人便是,他會一直在那里等你,你們!
“若是出事,你便要我拋下父母親人,獨自逃命是嗎?”她喑啞著嗓子緩緩開口,聽上去既不憤怒也不害怕。
“鬧上這一場,總是為了活下去,即是如此,就該有人好好活下去!彼麑⒂衽媒唤o鄧元霽讓他收好,這決定是幾府商量好的,現下不過是由他開口告知罷了,“這回可不準退給我!
“若情況緊急,也可去滇城暫避!备咔嚅恳裁撓率稚铣4鞯囊幻督渲笒伣o鄧元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滇城這東西至少能保你們一命,不過真是到了那時,還不若把這個當了換著銀錢,既能更名改姓又能擾人視線。最好還是不要去滇城,免得自投羅網!
夏竹溪聽著他們一言一語,一字一句地蹦跶到耳朵里,卻是一點也沒聽得進去,她甚至不清楚鄧元霽究竟與他們達成了什么樣的共識,就回已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