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這樣不體面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奇怪的是無論是宮里還是王府,都無人出面壓下此事,任由它變成建康城的新笑話,現(xiàn)下人人等著看此事將會怎樣發(fā)展,夏竹溪自然也不例外。
鄧元霽吃飯的時候覺得豆蔻總盯著自己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看向夏竹溪才發(fā)現(xiàn)這主仆兩人的神色幾乎一樣。
“咳。”鄧元霽佯裝咳嗽了一聲,“今日外間所傳之事,想必妹妹已經(jīng)知曉了,想問什么便問吧。”
“那管事嬤嬤和隨侍未被處罰?”夏竹溪總還是覺得此事有些奇怪,即便是羅世子妃再不要緊,這鬧了起來也總該罰上一罰,做出家教嚴苛的樣子出來,哪里能就這樣輕輕放過,連句責備都沒有。
“你這消息倒是比我的還要全上一些,也不知是哪里來的。”鄧元霽有意無意的看向豆蔻,卻不正經(jīng)回她的問,夏竹溪也不大在意,這句不答自有下一問等著他。
“我聽外間的小道消息稱,世子妃是被那嬤嬤從暖閣里趕出來的,不知世子可有丟失什么要緊的東西。”
世子妃想探聽滇王府的秘密并非一日兩日了,去暖閣想必也不是近日才有的做派,怎的偏偏就是今日給她找到了高青榭離府的時機,難不成往日里他都呆在暖閣不出不成。
高青榭看起來像個紈绔,可實際上比誰都要謹慎心細,從此前他敢深夜帶她入大理寺可看出,此人膽大且處事周全。這樣周全的人,身邊的隨侍當也不會太差,高青榭新婚一年有余,往常守著暖閣都未曾有事,怎的就今日鬧了起來。
那嬤嬤在府中,得了消息去得快些也便罷了,怎的高青榭這個出了府的,尋起來也這般快,還沒等到世子妃發(fā)作那兩人,高青榭就及時回了府。這樣多的巧合無非是在說,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也算不上多要緊。”鄧元霽慢條斯理得停了筷子,一副已經(jīng)吃飽了的模樣,“丟了一封滇親王寫給世子的,意圖謀反的信。”
他說的輕巧,仿佛丟的不過是一張不要緊的廢紙,夏竹溪看他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心中也有了些底,大膽地揣測道,“信上做了手腳?”
鄧元霽搖搖頭,仿佛不大滿意她的揣測,“信是王爺?shù)挠H筆,上面還留有私印。”
東西既是故意留著讓她找到的,便也是想好了那東西的最后歸宿,想要讓宮里相信這封信是真的,便不能在信上做手腳。今上雖說近日急躁了起來,那也是因著過于自負而非莽撞,到底身居高位多年,疑心是深埋骨子里的,這樣能一擊即中的把柄,他一定會多番求證。
“說是謀反,總不能將謀反兩字明明白白地寫在信上,大約寫了些什么?”信里既要顯露出謀反的意圖又要給自己留有余地,想必不會寫的那樣清楚,只是她實在猜不出信的內(nèi)容。
“私下調(diào)動兵馬糧草,囤積在封城邊境,并囑咐高青榭若有異動,先行入宮護住太后。”
有封地的親王私下調(diào)動兵馬囤積糧草都是尋常事,雖說朝中明令不許,可到底他們肩負著邊境的戍衛(wèi),邊境若有異動自然是等不及回報朝中就要做出反應的,久而久之除去邊境異動私調(diào)兵馬不上報朝廷外,日常的邊防調(diào)動甚至大規(guī)模的調(diào)動也都不上報。
大批兵馬不受自己的管控,這樣的事未免讓人心驚,只是邊將們慢慢做大,多年以來亦有自己的處事方式,今上著急收回兵權卻不得不徐徐圖之。
調(diào)動兵馬一事,往常也大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默許是默許,卻沒有人真的會將一切宣之于口留下供人指摘的證據(jù),倘若真的較起真來謀反這個罪名定的倒是合乎禮法,如今滇親王卻偏偏如此,這便是故意為之了。
“我便知曉你們會處處設局,這信做的這樣真,后續(xù)又要如何?”
這種謀反的信件一旦被查出,過不了兩日便會有人入府來搜了,很快建康城的傳言就要變成滇王府的世子妃因察覺王府心存反意而被王府冷落,說不準還能再編出什么更催人淚下的故事。如今滇王府的東西都送去了越恭王府,更坐實了高青榭心中有鬼,恐怕屆時兩府都少不了一通搜查。
“搜查王府,必要有宗室在場,她今日發(fā)現(xiàn)的那封信自然也會在當時被搜出來。”滇親王到底是先帝嫡子,要給他定罪必要做的證據(jù)確鑿動無可動。
夏竹溪挑眉等著他的下文,宗室之中必要有滇親王一脈的人,為了鐵證如山宮里也會刻意安排一兩位滇親王的人陪同,“搜越恭王府時也會搜到一封信,是今上的親筆,寫的是滇王為惑亂朝臣之心之源頭,不可不除,信上也有私章,收信之人為信國公。”
“這信,總不能也是真的。”滇親王是刻意漏出破綻才留下那封書信,今上卻不至于刻意留下信件引人詬病,只是假造一份書信只要對質(zhì)便會真相大白,她敲了敲桌幾,示意閉口不言的鄧元霽繼續(xù)。
“信自然是真假參半的。”
長福從宮里遞出來一封有關如何處置越恭王的書信,其中內(nèi)容與方才他說的差不了多少,鄧元霖信不過長福,多番查證后決定冒險一試。他們不過是將越恭王換成了滇王,至于私章,他們自有法子從宮中傳一張帶有私章的紙張。
“此事總是冒險,倘若帝姬同今上也設好了局等著你們,那當如何?”她對自己同長福說的話能否勸服她一點把握也無,也對長福會否給他們傳遞真正的書信很是懷疑,“如若那信件原本就是假的,你們該如何轉(zhuǎn)圜?”
“兄長查證一番,有八成把握那信是真的。”鄧元霽看著夏竹溪眼神堅定,“你上次做的很好。”
“帝姬找到的證據(jù)絕不會這樣簡單,她挑了一封看上去能作為交換又不會傷及今上根本的書信出來,無非就是想早日解決此事,她想用那書信換此事了結,應是不會作假。”
那信若是真的,暗中下令解決越恭王還是誰就都不那么重要了,總之都是一樣的,他們對質(zhì)之時也總不會指出原令究竟是要除掉誰,若是假的,“即便是假的,王爺那邊也尚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