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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
“不要,我不要活得這么窩囊。”星辰大喝。
“最起碼,現在不要。”
轟隆隆,嘩啦啦,淅瀝瀝,吧唧吧唧,砰砰砰,幾掌拍打。
左手捏著法決,右手偷偷轉動武器。
那是一根直徑超過八百才是米的赤紅色柱子,從虛空打下。
“啪啪,……怕啦……”
柱子名為十全十美,妖魔并立,黑色閻羅,九十九天,三十六層天宮,吉吉如意令,太上老君快顯靈,白色胡子老公公,如來云霞,夏朝大禹治水定海神針,花果山、水簾洞、美猴王、齊天大圣、斗戰勝佛孫悟空真君,如意金箍棒。
功能強大,可大可小。
大時可通天徹地。
小時亦可如同螻蟻。
“破,給我破,就讓暴風雨來的更加猛烈些吧。”
“顫抖吧,大地。”
“我命由我不由天!”
“吾乃齊天大圣是也。”
“靠,說的是啥?你他娘給我去死。”
“啪!”
一聲巨響,少女踏著七色祥云來到跟前。
沒錯,是姬清。
姬清已經身披白色戰甲,決定跟這個自己又愛又恨的登徒子,決一死戰。
“小清,小心。”
還沒來得及躲閃,一個晴天霹靂擠在頭上。頓時驚恐萬分,倒退了幾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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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策,哪里跑。”
桐城張文和公年已七十,精神猶健,上甚倚重之。常自面奏:“誠恐有昏聵處”,意欲求退。故其七旬壽辰高宗賜聯云:“潞國晚年猶矍鑠;呂端大事不糊涂。”同人榮之。??
江蘇吳晉任太守唐林精于六朝書法,制聯尤工。嘗代梅小巖中丞壽李爵相太夫人八秩,句云:“皇帝賜壽,群公上壽,中外大小百僚頌期頤壽,廣輪千由旬,歐洲十四國,更梯山航海,玉帛偕來,福德亞重光,算自古迄今,奉母尊榮,盛會可入無雙譜;”對云:“巡撫七省,總督九省,宰相尚書兩官同政事省,東西二陜伯,勛衛五等封,看拖紫紆青,羽儀親導,起居榮八座,愿惟申及甫,作朋永祚,純嘏共享于萬年。”又代任筱沅方伯句云:“天帝錫九齡,數肇箕疇,設帨光華期十日,溯公卿將相岳牧監司,富貴萃一門,羨絲綸幾杖同頒,福壽多男雙晉國;文昌輝八座,對開幕府,稱觴來牙笏滿床,合燕趙滇黔江淮閩越,謳歌傾四鎮,祝帶礪河山永固,功勛蓋代兩汾陽。”又代同鄉壽任筱沅方伯太夫人八秩句云:“義方教子喜成名,制科拔萃,三十年馴致顯揚,溯治譜垂聲,超階不次,豎校官碑,留使君舄,擁專城節,繡宜指衣,洎秉皋烏臺,開藩紅籀,甘棠普澤,胥由畫荻傳芬,機杼勵蔥珩,宜其八秩康強,八座起居承愛日;彩服娛親傳色養,介觥躋堂,九五福備陳壽考,況板輿樂志,勝地頻探,飼華亭鶴,食武昌魚,攬恒岳圖,拜嵩高闕,更西江飲水,東浙觀潮,煙月怡情,益令岡陵篤慶,階庭燦蘭玉,行見萬熹闐駢,萬家生佛祝慈云。” 同治辛未,袁筱隖宮詹集漢碑贈翁文端夫人壽對,時玉甫開府關中,叔平晉階閣學矣句云:“堯舜出宮闈,宜閏梱名賢,世以王佐帝師,相夫教子;期頤垂福蔭,愿康強壽母,長看狀頭節度,報國承家。”??
吳平齋封翁云筮仕吳中,以賢嗣成立,奉身而退。博雅好古,書畫精通。講究金石,一室尊彝多三代上物。嘗得兩罍,以名其軒。俞蔭甫學使樾時亦卜居吳下,與之近鄰,常相過從。賀其七十聯云:“合千古之壽壽公,永保用,永保昌,左鼎右彝,坐兩罍軒,居然三代上;以十年之長長我,六十耆,七十老,望衡對宇,隔一條巷,有此二閑人。”??
應敏齋方伯寶時周甲大慶,其太母年近九旬。俞蔭甫為其甲辰鄉榜同年,又與同庚,賀以聯云:“長于我一月有余,憶卅六載前同列賢書,蕊榜并題年廿四;親在堂九旬將屆,合百五十歲三周大衍,蘭陔兼祝母千秋。” 臨海王芝圃先生世芬生于順治己亥九月九日寅時。康熙丙辰,從貝子征耿逆,血戰,斬寇數十。貝子遽率,未及奏功。年四十九,補博士弟子員。繼而貢成均,官遂昌司訓。乾隆辛巳,授國子監司業。庚寅,加翰林侍講。時已百十二歲矣。當七旬時,孫曾已盛。逮百齡外,孫曾復舉曾孫。自為聯云:“大小孫眼看七代;內外翰身歷四朝。”蓋紀實也。??
敏齋方伯由蘇藩任內告養,時年已五十,尚未得子。奉母家居后,廣行善事,連茁佳兒。予瀕年與同辦西北賑務,時值六十慶壽,盡以親友賀貲歸賑。又代其母建坊,天語褒加,榮及閭里。雖去官而仍心殷民瘼,李傅相器之,亦可謂知己也。今周甲大慶,已得四男。予壽以聯云:“作忠仍作孝,羨六旬猶舞斑衣,善則歸親,天使壽翁娛老母;忘世不忘民,代三省廣籌粒食,福求自己,人夸晚歲慶多男。”??
陳子莊曰:“伯祖朝珍公廷獻,乾隆辛卯舉人。弱冠登科,意氣豪邁,在都中遇翰苑諸君,必以論文數典困之。洪稚存、張船山太史均畏其鋒。常自嘲曰:‘吾來會試,狀元總在吾袋中。無奈輒遇剪綹也。’官教諭三十余年,不問家人生產,惟以飲酒賦詩為事。年躋八秩,奉部推升國子監典籍,門下生集資為祝生辰。同官仁和沈秋河為撰壽序,用一百個‘死’字,文極奇詭。復撰一聯贈之曰:‘不病故不勒休,仙家亦稱上等;又升官又添壽,教官無此下臺。’道光辛卯,重赴鹿鳴。姪九皋是科亦登鄉薦,為吾宗盛事。” 杭城中正巷外華光庵有賣卜翁,望之若五十許人。忽傳有人醵錢在宗陽宮壽百歲老人者,至即賣卜翁也。問其所養,曰:“不參禪,不學道。五十前奔走四方。五十后無所營求,惟安心賣卜而已,不省何以百歲也。”時送壽聯甚夥,琴塢先生一聯云:“身行萬里半天下;眼見四朝全盛時。”老人蓋歷雍、乾、嘉、道四朝矣。??
江右黃仲鸞觀察彬曰:“八言壽聯,每作四字對。兩句句法板重,多不貫氣。曾記一‘嘉平月八十男壽’聯云:‘嶰竹十二,筩調律呂;大椿八千,歲為春秋。’語極自然,不落窠臼。”??
仲鸞又曰:“集句有極渾成者。曾見賀十月新婚一聯云:‘夫昏禮以著代也;是良月就盈數焉。’以《戴記》對《左傳》,自然工切。”??
劉金門侍郎鳳誥才思縱橫,涉筆成趣。有人以佳紙乞壽聯,值其據案作書,遂問:“生在何時?”答以“十一月十一日”。即書此六字于紙。其人怒甚,不敢言。侍郎復問:“若干歲?”答曰:“八十正壽。”遂復書曰:“八千春八千秋。”其人乃大喜,稱謝而去。??
楊笙友進士和鳴善為時文,太夫人某以側室受封,七十壽辰,其族人同壽以聯云:“天生賢子孫,繞膝盡芝蘭玉樹;人皆大歡喜,同聲視耄耋期頤。”此聯蓋脫化《叢話》中鄒小山宗伯所作“有子有孫”一聯語意,頌揚得體,可謂食古而化矣。??
張南山先生九月三十日生辰。咸豐丁巳,年七十八,值重游泮水之年,同僚輩為之稱觴。李紫輔學博獻聯云:“詩稱三子,學績三余,望重三城,福懋三多,壽祝三秋,愿松柯益健,菊節彌堅,文囿詞場陪杖履;身歷四朝,名高四海,官尊四品,科連四世,堂開四代,況夫婦齊眉,兒孫晉爵,國恩家慶樂林泉。”??
南海馮潛齋太史成修乾隆乙卯重宴鹿鳴,年九十四歲。曾自制聯云:“年方弱冠便登科,有何難哉,亦是逢場作戲;壽寓百齡重宴爾,自云幸矣,便教舞彩為歡。”??
相國穆鶴舫彰阿與宣廟同庚。除夕生日,僚屬獻聯者充門,語多頌揚,俱不愜意。惟鮑覺生先生桂星一聯云:“一德贊襄,帝庇元臣同壽考;四時調燮,天生上相在春前。”公見而喜曰:“畢竟才人吐屬,與眾不同。”??
嚴比玉太守之母蔡太恭人四十生辰聯云:“長日彩衣孫抱戲;盛年紗幔子傳經。”??
德清陸虩庵先生震東七十壽聯云:“地本仙居,鳩杖親攜尋藥餌;官真吏隱,鶴觴小酌詠梅花。”時官仙居教諭??
漢軍慶蕉園將軍保誕辰在中秋日。鎮廣州,值七旬壽辰,屏幛盈座,頌禱諛詞備極精好。嚴厚民杰時居羊城,與將軍有舊,是日以赫蹏箋用宋體書一聯以獻云:“上古大椿長不老;小山叢桂最宜秋。”將軍大喜,懸之上清,語賓朋曰:“厚民,經師也。以莊語勗予。”??
有七十翁以獨眠不能溫而藉口納妾者,或賀之以聯句云:“古禮堪征,特為非人不暖;浮生若夢,要知為歡幾何!”又一聯云:“露電觀心,無遮無礙;云煙過眼,即色即空。”真可做箴銘矣。??
陽春譚康侯部曹敬昭十二歲時應郡縣試,凡十四冠軍。某撰一聯賀云:“萬千卷里無雙士;十四場推第一人。”可謂絕無僅有。??
祝桐君先生鳳喈為安伯太守慶年之本生祖,攜安伯回閩迎娶,吉期之日,賀聯盈庭。陳弼夫方伯景亮一聯句云:“鼓瑟鼓琴,宜家宜室;佳兒佳婦,多福多男。”金保三夫人陸蘭生書贈其新房一聯云:“紅燭夜深觀博議;綠窗風靜詠周南。”頗得閨閣大體。 中丞王某多蓄姬妾,有浦氏者一舉兩男,中丞喜極。學使某撰有聯云:“三槐舊種自王;雙珠新出于浦。”中丞自題浦氏房聯云:“色即是空空是色;卿須憐我我憐卿。”按:此十四字,每有同者。??
博晰齋明,滿洲人,壬申編修,外任府道,改兵部郎中。博聞強識,于京圻掌故、氏族源流尤能殫洽。老年頹放,布衫草笠,徙倚城東,醉輒題詩于僧舍酒樓,灑如也。人有叩其姓氏者,則答云:“我有一聯。”又問何句,則云:“八千里外曾觀察;三十年前是翰林。”??
賀雙壽有子孫者聯云:“舉案齊眉,俱無量壽;奉觴繞膝,皆不羈才。”或云林穎叔方伯所撰,或云系成語。語雖近泛,亦自典雅不俗。??
同治癸酉,為余六十初度,同懷弟姪合制一聯句云:“花萼集,竹林游,他日歸田應有約;廉察精,功過錄,此身修福合長生。”越二年,為余室楊夫人六十壽,又制一聯云;“中壽世所榮,祝嫂嫂千秋,永佐阿哥持豸節;高歌吾已老,愿年年二月,長偕猶子進麋觴。” 南海桂星垣太史文耀,笙陔司馬尊甫也。釋褐歸娶時,榜其門云:“秋進士聯春進士;大登科后小登科。”人艷稱之。 南海陳鹿蘋孝廉廷輔館于羊城,生徒甚眾。有登賢書者,命植桂一株;有補博士弟子員者,命種梅一樹。故齋中桂梅二花特甚。嘗自書楹帖懸于齋中,云:“鵬鶚薦余栽桂樹;藻芹掇罷種梅花。”洵屬佳話。??
南海勞莪野孝廉潼素工時文。乾隆乙酉科出闈后,自負不肯作第二人想。及揭曉,泥金到門,乃報中亞魁也。勞曰:“吾文當第一,何以第二!然則解元為誰?”對曰:“順德梁泉也。”勞始不語。至簪花日,其門署一聯云:“險些兒做了五經魁首;好漢子讓他一個頭名。”??
粵東科甲,二百年來狀元、探花各得二人,惟無榜眼。俗謂“廣東不曾開眼”。道光庚戌,番禺許叔文其光以第二人及第,泥金到門,其家署一聯云:“蕊榜開新眼;金鰲亞狀頭。”語雖無奇,亦足以應謠諺也。??
松郡陸文裕公為司業,為祭酒,為丁丑會試主考,又為山西浙江提學,門生滿天下。征入為詹事,學士堂中對聯云:“步玉登金,十八人中唐學士;升堂入室,三千門下魯諸生。”蓋實錄也。??
熊大司馬廷弼先中萬歷某科湖廣武鄉試第一名,后棄武就文,中萬歷湖廣鄉試第一名。因題其堂柱曰:“三元天下有;兩解世間無。”??
戴菔塘《藤陰雜記》云:“護國寺西先為張文和公廷玉3第,后改西華門內,賜史文靖公。余癸未出錢塘王文莊公門下,曾于此第謁見,有‘江山勝地皆行部;臺閣崇班半屬僚’之聯。后文靖甍,又以賜文莊,師生接住,亦是佳話。文莊內直二十四年,以除夕所賜‘福’字二十四懸掛,曰‘二十四福堂’,外無余地,公子請曰:此后拜賜,何以置之?公曰:別置一軒,名曰‘余福’。”??
《耆舊續聞》:“東坡自海外歸,謝表云:‘七年遠謫,不意自全;萬里生還,適為天幸。’蓋用班史之全句而不覺也。或云:后即以為聯,懸之室。”??
余姚鄭耕余贈人句云:“人皆欲殺今之白;我醉須埋背有伶。”倔強盤曲,句法新而用意別也。??
《秋雨盦》云:“閩有三蘇祠,其聯云:‘一門父子三詞客;千古文章八大家。’長泰戴方伯燝手撰,見周櫟園先生《閩小紀》。”按:此聯已見《叢話》,“八大家”為“四大家”,撰聯者為張鵬翔,云在眉山。小有歧異,不妨兩存之。??
福建莆田縣黃桐石曾著《戰古堂詩》。辟一“小桃源”,其大門聯云:“草木自生無稅地;子孫長讀未燒書。”句極新穎。??
方恪敏公觀承本名家子,能文,以族人累徙居塞外。弱冠歸金陵,借居清涼山寺。寺僧決其后有大運,厚遇之。雍正壬子,平郡王征準噶爾,愛公才,奏帶為記室。世宗命以布衣召見,賜內閣中書,偕往。凱旋,以軍功實授。累官至直隸總督。年六十有一,以八月十四日始生一子。公喜甚,自撰偶句十字云:“與吾同甲子;添汝作中秋。”高宗聞其生子,代為之喜,命抱至,解所佩金絲荷囊賜之而出。??
世宗嘗諭朱綱曰:“朕曾蒙圣祖慈訓‘戒急用忍’,故殿中匾額即用此四字,仍敬書‘上諭’二字于上。東暖閣匾額取‘惟仁’二字,對聯云:‘諸惡不忍作;眾善必樂為。’西暖閣匾額取‘為君難’三字,對聯云:‘原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可見列圣相承,心傳有自。事載《熙朝新語》。??
《熙朝新語》:“沈宗伯德潛以名諸生久困場屋。乾隆元年,薦舉鴻博,召試不售,歸。戊午、己未聯捷,入詞垣,年已六十余矣。壬戌,散館,試殿上。日未映,黃門卷簾,上出,問諸臣:‘誰是沈德潛?’奏曰:‘臣是也。’上曰:‘文成乎?’對曰:‘未也。’上曰:‘汝江南老名士,而遲遲乎?’翌日,授編修。和《消夏十詠》于內閣,分給筆札,賜飲及餅餌瓜果。自午至未,成詩六章。有旨嘉獎。歷遷禮部侍郎,乞假省墓。詔贈先人如其官,并賜偶句褒之云:‘清朝舊名士;吳下老詩翁。’聞其家以此十字揭諸楣。”??
吾鄉李文貞公光地,一代名臣也。未達時,祈夢于神,問己終身富貴。神示以十大字一聯云:“富貴無心想;科名總不成。”覺而惡之。后中康熙庚戌進士,猶不以為意。及官至相國,方知“戌”字是“成”而非“成”;“想”字無“心”恰是“相”也。
◎王祥〔弟覽〕 鄭沖 何曾〔子劭 遵〕 石苞〔子崇 歐陽健 孫鑠〕
王祥,字休徵,瑯邪臨沂人,漢諫議大夫吉之后也。祖仁,青州刺史。父融,公府辟不就。
祥性至孝。早喪親,繼母朱氏不慈,數譖之,由是失愛于父。每使掃除牛下,祥愈恭謹。父母有疾,衣不解帶,湯藥必親嘗。母常欲生魚,時天寒冰凍,祥解衣將剖冰求之,冰忽自解,雙鯉躍出,持之而歸。母又思黃雀炙,復有黃雀數十飛入其幕,復以供母。鄉里驚嘆,以為孝感所致焉。有丹柰結實,母命守之,每風雨,祥輒抱樹而泣。其篤孝純至如此。
漢未遭亂,扶母攜弟覽避地廬江,隱居三十馀年,不應州郡之命。母終,居喪毀瘁,杖而后起。徐州刺史呂虔檄為別駕,祥年垂耳順,固辭不受。覽勸之,為具車牛,祥乃應召,虔委以州事。于時寇盜充斥,祥率勵兵士,頻討破之。州界清靜,政化大行。時人歌之曰“海沂之康,實賴王祥。邦國不空,別駕之功”
舉秀才,除溫令,累遷大司農。高貴鄉公即位,與定策功,封關內侯,拜光祿勛,轉司隸校尉。從討毌丘儉,增邑四百戶,遷太常,封萬歲亭侯。天子幸太學,命祥為三老。祥南面幾杖,以師道自居。天子北面乞言,祥陳明王圣帝君臣政化之要以訓之,聞者莫不砥礪。
及高貴鄉公之弒也,朝臣舉哀,祥號哭曰“老臣無狀”,涕淚交流,眾有愧色。頃之,拜司空,轉太尉,加侍中。五等建,封睢陵侯,邑一千六百戶。
及武帝為晉王,祥與荀顗往謁,顗謂祥曰“相王尊重,何侯既已盡敬,今便當拜也”祥曰“相國誠為尊貴,然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公王相去,一階而已,班例大同,安有天子三司而輒拜人者。損魏朝之望,虧晉王之德,君子愛人以禮,吾不為也”及入,顗遂拜,而祥獨長揖。帝曰“今日方知君見顧之重矣”
武帝踐阼,拜太保,進爵為公,加置七官之職。帝新受命,虛己以求讜言。祥與何曾、鄭沖等耆艾篤老,希復朝見,帝遣侍中任愷諮問得失,及政化所先。祥以年老疲耄,累乞遜位,帝不許。御史中丞侯史光以祥久疾,闕朝會禮,請免祥官。詔曰“太保元老高行,朕所毗倚以隆政道者也。前后遜讓,不從所執,此非有司所得議也”遂寢光奏。祥固乞骸骨,詔聽以睢陵公就第,位同保傅,在三司之右,祿賜如前。詔曰“古之致仕,不事王侯。今雖以國公留居京邑,不宜復苦以朝請。其賜幾杖,不朝,大事皆諮訪之。賜安車駟馬,第一區,錢百萬,絹五百匹,床帳簟褥,以舍人六人為睢陵公舍人,置官騎二十人。以公子騎都尉肇為給事中,使常優游定省。又以太保高潔清素,家無宅宇,其權留本府,須所賜第成乃出”
及疾篤,著遺令訓子孫曰“夫生之有死,自然之理。吾年八十有五,啟手何恨。不有遺言,使爾無述。吾生值季末,登庸歷試,無毗佐之勛,沒無以報。氣絕但洗手足,不須沐浴,勿纏尸,皆浣故衣,隨時所服。所賜山玄玉佩、衛氏玉玦、綬笥皆勿以斂。西芒上土自堅貞,勿用甓石,勿起墳隴。穿深二丈,槨取容棺。勿作前堂、布幾筵、置書箱鏡奩之具,棺前但可施床榻而已。糒脯各一盤,玄酒一杯,為朝夕奠。家人大小不須送喪,大小祥乃設特牲。無違馀命。高柴泣血三年,夫子謂之愚。閔子除喪出見。援琴切切而哀,仲尼謂之孝。故哭泣之哀,日月降殺,飲食之宜,自有制度。夫言行可覆,信之至也。推美引過,德之至也。揚名顯親,孝之至也。兄弟怡怡,宗族欣欣,悌之至也。臨財莫過乎讓:此五者,立身之本。顏子所以為命,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其子皆奉而行之。
泰始五年薨,詔賜東園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三十萬,布帛百匹。時文明皇太后崩始逾月,其后詔曰“為睢陵公發哀,事乃至今。雖每為之感傷,要未得特敘哀情。今便哭之”明年,策謚曰元。
祥之薨,奔赴者非朝廷之賢,則親親故吏而已,門無雜吊之賓。族孫戎嘆曰“太保可謂清達矣”又稱“祥在正始,不在能言之流。及與之言,理致清遠,將非以德掩其言乎”祥有五子:肇、夏、馥、烈、芬。
肇孽庶,夏早卒,馥嗣爵。咸寧初,以祥家甚貧儉,賜絹三百匹,拜馥上洛太守,卒謚曰孝。子根嗣,散騎郎。肇仕至始平太守。肇子俊,守太子舍人,封永世侯。俊子遐,郁林太守。烈、芬并幼知名,為祥所愛。二子亦同時而亡。將死,烈欲還葬舊土,芬欲留葬京邑。祥流涕曰“不忘故鄉,仁也。不戀本土,達也。惟仁與達,吾二子有焉”
覽字玄通。母朱,遇祥無道。覽年數歲,見祥被楚撻,輒涕泣抱持。至于成童,每諫其母,其母少止兇虐。朱屢以非理使祥,覽輒與祥俱。又虐使祥妻,覽妻亦趨而共之。朱患之,乃止。祥喪父之后,漸有時譽。朱深疾之,密使酖祥。覽知之,徑起取酒。祥疑其有毒,爭而不與,朱遽奪反之。自后朱賜祥饌,覽輒先嘗。朱懼覽致斃,遂止。
覽孝友恭恪,名亞于祥。及祥仕進,覽亦應本郡之召,稍遷司徒西曹掾、清河太守。五等建,封即丘子,邑六百戶。泰始末,除弘訓少府。職省,轉太中大夫,祿賜與卿同。咸寧初,詔曰“覽少篤至行,服仁履義,貞素之操,長而彌固。其以覽為宗正卿”頃之,以疾上疏乞骸骨。詔聽之,以太中大夫歸老,賜錢二十萬,床帳薦褥,遣殿中醫療疾給藥。后轉光祿大夫,門施行馬。
咸寧四年卒,時年七十三,謚曰貞。有六子:裁、基、會、正、彥、琛。
裁字士初,撫軍長史。基字士先,治書御史。會字士和,侍御史。正字士則,尚書郎。彥字士治,中護軍。琛字士瑋,國子祭酒。
初,呂虔有佩刀,工相之,以為必登三公,可服此刀。虔謂祥曰“茍非其人,刀或為害。卿有公輔之量,故以相與”祥固辭,強之乃受。祥臨薨,以刀授覽,曰“汝后必興,足稱此刀”覽后奕世多賢才,興于江左矣。裁子導,別有傳。
鄭沖,字文和,滎陽開封人也。起自寒微,卓爾立操,清恬寡欲,耽玩經史,遂博究儒術及百家之言。有姿望,動必循禮,任真自守,不要鄉曲之譽,由是州郡久不加禮。及魏文帝為太子,搜揚側陋,命沖為文學,累遷尚書郎,出補陳留太守。沖以儒雅為德,蒞職無干局之譽,簞食缊袍,不營資產,世以此重之。大將軍曹爽引為從事中郎,轉散騎常侍、光祿勛。嘉平三年,拜司空。及高貴鄉公講《尚書》,沖執經親授,與侍中鄭小同俱被賞賜。俄轉司徒。常道鄉公即位,拜太保,位在三司之上,封壽光侯。沖雖位階臺輔,而不預世事。時文帝輔政,平蜀之后,命賈充、羊祜等分定禮儀、律令,皆先諮于沖,然后施行。
及魏帝告禪,使沖奉策。武帝踐阼,拜太傅,進爵為公。頃之,司隸李憙、中丞侯史光奏沖及何曾,荀顗等各以疾病,俱應免官。帝不許。沖遂不視事,表乞骸骨。優詔不許,遣使申喻。沖固辭,上貂蟬印綬,詔又不許。泰始六年,詔曰“昔漢祖以知人善任,克平宇宙,推述勛勞,歸美三俊。遂與功臣剖符作誓,藏之宗廟,副在有司,所以明德庸勛,藩翼王室者也。昔我祖考,遭世多難,攬授英俊,與之斷金,遂濟時務,克定大業。太傅壽光公鄭沖、太保朗陵公何曾、太尉臨淮公荀顗各尚德依仁,明允篤誠,翼亮先皇,光濟帝業。故司空博陵元公王沈、衛將軍鉅平侯羊祜才兼文武,忠肅居正,朕甚嘉之。《書》不云乎:天秩有禮,五服五章哉。其為壽光、朗陵、臨淮、博陵、鉅平國置郎中令,假夫人、世子印綬,食本秩三分之一,皆如郡公侯比”
九年,沖又抗表致仕。詔曰“太傅韞德深粹,履行高潔,恬遠清虛,確然絕世。艾服王事,六十馀載,忠肅在公,慮不及私。遂應眾舉,歷登三事。仍荷保傅之重,綢繆論道之任,光輔奕世,亮茲天工,迪宣謀猷,弘濟大烈,可謂朝之俊老,眾所具瞻者也。朕昧于政道,庶事未康,挹仰耆訓,導揚厥蒙,庶賴顯德,緝熙有成。而公屢以年高疾篤,致仕告退。惟從公志,則朕孰與諮謀。譬彼涉川,罔知攸濟。是用未許,迄于累載。而高讓彌篤,至意難違,覽其盛指,俾朕憮然。夫功成弗有,上德所隆,成人之美,君子與焉。豈必遂朕憑賴之心,以枉大雅進止之度哉。今聽其所執,以壽光公就第,位同保傅,在三司之右。公宜頤精養神,保衛太和,以究遐福。其賜幾杖,不朝。古之哲王,欽祗國老,憲行乞言,以彌縫其闕。若朝有大政,皆就諮之。又賜安車駟馬,第一區,錢百萬,絹五百匹,床帷簟褥,置舍人六人,官騎二十人,以世子徽為散騎常侍,使常優游定省。祿賜所供,策命儀制,一如舊典而有加焉”
明年薨。帝于朝堂發哀,追贈太傅,賜秘器,朝服,衣一襲,錢三十萬,布百匹。謚曰成。咸寧初,有司奏,沖與安平王孚等十二人皆存銘太常,配食于廟。
初,沖與孫邕、曹羲、荀顗、何晏共集《論語》諸家訓注之善者,記其姓名,因從其義,有不安者輒改易之,名曰《論語集解》。成,奏之魏朝,于今傳焉。
沖無子,以從子徽為嗣,位至平原內史。徽卒,子簡嗣。
何曾,字穎考,陳國陽夏人也。父夔,魏太仆、陽武亭侯。曾少襲爵,好學博聞,與同郡袁侃齊名。魏明帝初為平原侯,曾為文學。及即位,累遷散騎侍郎、汲郡典農中郎將、給事黃門侍郎。上疏曰“臣聞為國者以清靜為基,而百姓以良吏為本。今海內虛耗,事役眾多,誠宜恤養黎元,悅以使人。郡守之權雖輕,猶專任千里,比之于古,則列國之君也。上當奉宣朝恩,以致惠和,下當興利而除其害。得其人則可安,非其人則為患。故漢宣稱曰“百姓所以安其田里,而無嘆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此誠可謂知政之本也。方今國家大舉,新有發調,軍師遠征,上下劬勞。夫百姓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愚惑之人,能厭目前之小勤,而忘為亂之大禍者,是以郡守益不可不得其人。才雖難備,猶宜粗有威恩,為百姓所信憚者。臣聞諸郡守,有年老或疾病,皆委政丞掾,不恤庶事。或體性疏怠,不以政理為意。在官積年,惠澤不加于人。然于考課之限,罪亦不至詘免。故得經延歲月,而無斥罷之期。臣愚以為可密詔主者,使隱核參訪郡守,其有老病不隱親人物,及宰牧少恩,好修人事,煩撓百姓者,皆可征還,為更選代”頃之,遷散騎常侍。
及宣帝將伐遼東,曾上疏魏帝曰“臣聞先王制法,必全于慎。故建官受任,則置副佐。陳師命將,則立監貳。宣命遣使,則設介副。臨敵交刃,又參御右,蓋以盡思謀之功,防安危之變也。是以在險當難,則權足相濟。隕缺不豫,則才足相代。其為國防,至深至遠。及至漢氏,亦循舊章,韓信伐趙,張耳為貳。馬援討越,劉隆副軍。前世之跡,著在篇志。今太尉奉辭誅罪,精甲銳鋒,步騎數萬,道路迥阻,且四千里。雖假天威,有征無戰,寇或潛遁,消引日月。命無常期,人非金石,遠慮詳備,誠宜有副。今北軍諸將及太尉所督,皆為僚屬,名位不殊,素無定分統御之尊,卒有變急,不相鎮攝。存不忘亡,圣達所裁。臣愚以為宜選大臣名將威重宿著者,成其禮秩,遣詣北軍,進同謀略,退為副佐。雖有萬一不虞之變,軍主有儲,則無患矣”帝不從。出補河內太守,在任有威嚴之稱。征拜侍中,母憂去官。
嘉平中,為司隸校尉。撫軍校事尹模憑寵作威,奸利盈積,朝野畏憚,莫敢言者。曾奏劾之,朝廷稱焉。時曹爽專權,宣帝稱疾,曾亦謝病。爽誅,乃起視事,魏帝之廢也,曾預其謀焉。
時步兵校尉阮籍負才放誕,居喪無禮。曾面質籍于文帝座曰“卿縱情背禮,敗俗之人,今忠賢執政,綜核名實,若卿之曹,不可長也”因言于帝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聽阮籍以重哀飲酒食肉于公座。宜擯四裔,無令污染華夏”帝曰“此子羸病若此,君不能為吾忍邪”曾重引據,辭理甚切。帝雖不從,時人敬憚之。
毌丘儉誅,子甸、妻荀應坐死。其族兄顗、族父虞并景帝姻通,共表魏帝以匄其命。詔聽離婚,荀所生女芝為潁川太守劉子元妻,亦坐死,以懷妊系獄。荀辭詣曾乞恩曰“芝系在廷尉,顧影知命,計日備法。乞沒為官婢,以贖芝命”曾哀之,騰辭上議。朝廷僉以為當,遂改法。語在《刑法志》。
曾在司隸積年,遷尚書,正元年中為鎮北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假節。將之鎮,文帝使武帝、齊王攸辭送數十里。曾盛為賓主,備太牢之饌。侍從吏騶,莫不醉飽。帝既出,又過其子劭。曾先敕劭曰“客必過汝,汝當豫嚴”劭不冠帶,停帝良久,曾深以譴劭。曾見崇重如此。遷征北將軍,進封潁昌鄉侯。咸熙初,拜司徒,改封朗陵侯。文帝為晉王,曾與高柔、鄭沖俱為三公,將入見,曾獨致拜盡敬,二人猶揖而已。
武帝襲王位,以曾為晉丞相,加侍中。與裴秀、王沈等勸進。踐阼,拜太尉,進爵為公,食邑千八百戶。泰始初,詔曰“蓋謨明弼諧,王躬是保,所以宣崇大訓,克咸四海也。侍中、太尉何曾,立德高峻,執心忠亮,博物洽聞,明識弘達,翼佐先皇,勛庸顯著。朕纂洪業,首相王室。迪惟前人,施于朕躬。實佐命興化,光贊政道。夫三司之任,雖左右王事,若乃予違汝弼,匡獎不逮,則存乎保傅。故將明袞職,未如用乂厥辟之重。其以曾為太保,侍中如故”久之,以本官領司徒。曾固讓,不許。遣散騎常侍諭旨,乃視事。進位太傅。曾以老年,屢乞遜位。詔曰“太傅明朗高亮,執心弘毅,可謂舊德老成,國之宗臣者也。而高尚其事,屢辭祿位。朕以寡德,憑賴保佑,省覽章表,實用憮然。雖欲成人之美,豈得遂其雅志,而忘翼佐之益哉。又司徒所掌務煩,不可久勞耆艾。其進太宰,侍中如故。朝會劍履乘輿上殿,如漢相國蕭何、田千秋、魏太傅鐘繇故事。賜錢百萬,絹五百匹及八尺床帳簟褥自副。置長史掾屬祭酒及員吏,一依舊制。所給親兵官騎如前。主者依次按禮典,務使優備”后每召見,敕以常所飲食服物自隨,令二子侍從。
咸寧四年薨,時年八十。帝于朝堂素服舉哀,賜東園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三十萬,布百匹。將葬,下禮官議謚。博士秦秀謚為“繆丑”,帝不從,策謚曰孝。太康末,子劭自表改謚為元。
曾性至孝,閨門整肅,自少及長,無聲樂嬖幸之好。年老之后,與妻相見,皆正衣冠,相待如賓。己南向,妻北面,再拜上酒,酧酢既畢便出。一歲如此者不過再三焉。初,司隸校尉傅玄著論稱曾及荀顗曰“以文王之道事其親者,其潁昌何侯乎,其荀侯乎。古稱曾、閔,今日荀、何。內盡其心以事其親,外崇禮讓以接天下。孝子,百世之宗。仁人,天下之命。有能行孝之道,君子之儀表也。《詩》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令德不遵二夫子之景行者,非樂中正之道也”又曰“荀、何,君子之宗也”又曰“潁昌侯之事親,其盡孝子之道乎。存盡其和,事盡其敬,亡盡其哀,予于潁昌侯見之矣”又曰“見其親之黨,如見其親,六十而孺慕,予于潁昌侯見之矣”然性奢豪,務在華侈。帷帳車服,窮極綺麗,廚膳滋味,過于王者。每燕見,不食太官所設,帝輒命取其食。蒸餅上不坼作十字不食。食日萬錢,猶曰無下箸處。人以小紙為書者,敕記室勿報。劉毅等數劾奏曾侈忲無度,帝以其重臣,一無所問。
都官從事劉享嘗奏曾華侈,以銅鉤<剬犮>纼車,瑩牛蹄角。后曾辟享為掾,或勸勿應,享謂至公之體,不以私憾,遂應辟。曾常因小事加享杖罰。其外寬內忌,亦此類也。時司空賈充權擬人主,曾卑充而附之。及充與庾純因酒相競,曾議黨充而抑純,以此為正直所非。二子:遵、劭。劭嗣。
劭字敬祖,少與武帝同年,有總角之好。帝為王太子,以劭為中庶子。及即位,轉散騎常侍,甚見親待。劭雅有姿望,遠客朝見,必以劭侍直。每諸方貢獻,帝輒賜之,而觀其占謝焉。咸寧初,有司奏劭及兄遵等受故鬲令袁毅貨,雖經赦宥,宜皆禁止。事下廷尉。詔曰“太保與毅有累世之交,遵等所取差薄,一皆置之”遷侍中尚書。
惠帝即位,初建東宮,太子年幼,欲令親萬機,故盛選六傅,以劭為太子太師,通省尚書事。后轉特進,累遷尚書左仆射。
劭博學,善屬文,陳說近代事,若指諸掌。永康初,遷司徒。趙王倫篡位,以劭為太宰。及三王交爭,劭以軒冕而游其間,無怨之者。而驕奢簡貴,亦有父風。衣裘服玩,新故巨積。食必盡四方珍異,一日之供以錢二萬為限。時論以為太官御膳,無以加之。然優游自足,不貪權勢。嘗語鄉人王詮曰“仆雖名位過幸,少無可書之事,惟與夏侯長容諫授博士,可傳史冊耳”所撰《荀粲》、《王弼傳》及諸奏議文章并行于世。永寧元年薨,贈司徒,謚曰康。子岐嗣。
劭初亡,袁粲吊岐,岐辭以疾。粲獨哭而出曰“今年決下婢子品”王詮謂之曰“知死吊死,何必見生。岐前多罪,爾時不下,何公新亡,便下岐品。人謂中正畏強易弱”粲乃止。
遵字思祖,劭庶兄也。少有干能。起家散騎黃門郎、散騎常侍、侍中,累轉大鴻臚。性亦奢忲,役使御府工匠作禁物,又鬻行器,為司隸劉毅所奏,免官。太康初,起為魏郡太守,遷太仆卿,又免官,卒于家,四子,嵩、綏、機、羨。
嵩字泰基,寬弘愛士,博觀墳籍,尤善《史》、《漢》。少歷清官,領著作郎。
綏字伯蔚,位至侍中尚書。自以繼世名貴,奢侈過度,性既輕物,翰札簡傲。城陽王尼見綏書疏,謂人曰“伯蔚居亂而矜豪乃爾,豈其免乎”劉輿、潘滔譖之于東海王越,越遂誅綏。初,曾侍武帝宴,退而告遵等曰“國家應天受禪,創業垂統。吾每宴見,未嘗聞經國遠圖,惟說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兆也。及身而已,后嗣其殆乎。此子孫之憂也。汝等猶可獲沒”指諸孫曰“此等必遇亂亡也”及綏死,嵩哭之曰“我祖其大圣乎”
機為鄒平令。性亦矜傲,責鄉里謝鯤等拜。或戒之曰“禮敬年爵,以德為主。令鯤拜勢,懼傷風俗”機不以為慚。
羨為離狐令。既驕且吝,陵駕人物,鄉閭疾之如仇。永嘉之末,何氏滅亡無遺焉。
石苞,字仲容,渤海南皮人也。雅曠有智局,容儀偉麗,不修小節。故時人為之語曰“石仲容,姣無雙”縣召為吏,給農司馬。會謁者陽翟郭玄信奉使,求人為御,司馬以苞及鄧艾給之。行十馀里,玄信謂二人曰“子后并當至卿相”苞曰“御隸也,何卿相乎”既而又被使到鄴,事久不決,乃販鐵于鄴市。市長沛國趙元儒名知人,見苞,異之,因與結交。嘆苞遠量,當至公輔,由是知名,見吏部郎許允,求為小縣。允謂苞曰“卿是我輩人,當相引在朝廷,何欲小縣乎”苞還嘆息,不意允之知己乃如此也。
稍遷景帝中護軍司馬。宣帝聞苞好色薄行,以讓景帝。帝答曰“苞雖細行不足,而有經國才略。夫貞廉之士,未必能經濟世務。是以齊桓忘管仲之奢僭,而錄其匡合之大謀。漢高舍陳平之污行,而取其六奇之妙算。苞雖未可以上儔二子,亦今日之選也”意乃釋。徙鄴典農中郎將。時魏世王侯多居鄴下,尚書丁謐貴傾一時,并較時利。苞奏列其事,由是益見稱。歷東萊、瑯邪太守,所在皆有威惠。遷徐州刺史。
文帝之敗于東關也,苞獨全軍而退。帝指所持節謂苞曰“恨不以此授卿,以究大事”乃遷苞為奮武將軍、假節、監青州諸軍事。及諸葛誕舉兵淮南,苞統青州諸軍,督兗州刺史州泰、徐州刺史胡質,簡銳卒為游軍,以備外寇。吳遣大將朱異、丁奉等來迎,誕等留輜重于都陸,輕兵渡黎水。苞等逆擊,大破之。泰山太守胡烈以奇兵詭道襲都陸,盡焚其委輸。異等收馀眾而退,壽春平。拜苞鎮東將軍,封東光侯、假節。頃之,代王基都督揚州諸軍事。苞因入朝。當還,辭高貴鄉公,留語盡日。既出,白文帝曰“非常主也”數日而有成濟之事。后進位征東大將軍,俄遷驃騎將軍。
文帝崩,賈充、荀勖議葬禮未定。苞時奔喪,慟哭曰“基業如此,而以人臣終乎”葬禮乃定。后每與陳騫諷魏帝以歷數已終,天命有在。及禪位,苞有力焉。武帝踐阼,遷大司馬,進封樂陵郡公,加侍中,羽葆鼓吹。
自諸葛破滅,苞便鎮撫淮南,士馬強盛,邊境多務,苞既勤庶事,又以威德服物。淮北監軍王琛輕苞素微,又聞童謠曰“宮中大馬幾作驢,大石壓之不得舒”因是密表苞與吳人交通。先時望氣者云“東南有大兵起”。及琛表至,武帝甚疑之。會荊州刺史胡烈表吳人欲大出為寇,苞亦聞吳師將入,乃筑壘遏水以自固。帝聞之,謂羊祜曰“吳人每來,常東西相應,無緣偏爾,豈石苞果有不順乎”祜深明之,而帝猶疑焉。會苞子喬為尚書郎,上召之,經日不至。帝謂為必叛,欲討苞而隱其事。遂下詔以苞不料賊勢,筑壘遏水,勞擾百姓,策免其官。遣太尉義陽王望率大軍征之,以備非常。又敕鎮東將軍、瑯邪王伷自下邳會壽春。苞用掾孫鑠計,放兵步出,住都亭待罪。帝聞之,意解。及苞詣闕,以公還第。苞自恥受任無效而無怨色。
時鄴奚官督郭廙上書理苞。帝詔曰“前大司馬苞忠允清亮,才經世務,干用之績,所歷可紀。宜掌教典,以贊時政。其以苞為司徒”有司奏“苞前有折撓,不堪其任。以公還第,已為弘厚,不宜擢用”詔曰“吳人輕脆,終無能為。故疆埸之事,但欲完固守備,使不得越逸而已。以苞計畫不同,慮敵過甚,故征還更授。昔鄧禹撓于關中,而終輔漢室,豈以一眚而掩大德哉”于是就位。
苞奏“州郡農桑未有賞罰之制,宜遣掾屬循行,皆當均其土宜,舉其殿最,然后黜陟焉”詔曰“農殖者,為政之本,有國之大務也。雖欲安時興化,不先富而教之,其道無由。而至今四海多事,軍國用廣,加承征伐之后,屢有水旱之事,倉庫不充,百姓無積。古道稼穡樹蓺,司徒掌之。今雖登論道,然經國立政,惟時所急,故陶唐之世,稷官為重。今司徒位當其任,乃心王事,有毀家紓國,乾乾匪躬之志。其使司徒督察州郡播殖,將委事任成,垂拱仰辦。若宜有所循行者,其增置掾屬十人,聽取王官更練事業者”苞在位稱為忠勤,帝每委任焉。
泰始八年薨。帝發哀于朝堂,賜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三十萬,布百匹。及葬,給節、幢、麾、曲蓋、追鋒車、鼓吹、介士、大車,皆如魏司空陳泰故事。車駕臨送于東掖門外。策謚曰武。咸寧初,詔苞等并為王功,列于銘饗。
苞豫為《終制》曰“延陵薄葬,孔子以為達禮。華元厚葬,《春秋》以為不臣,古之明義也。自今死亡者,皆斂以時服,不得兼重。又不得飯含,為愚俗所為。又不得設床帳明器也。定窆之后,復土滿坎,一不得起墳種樹。昔王孫裸葬矯時,其子奉命,君子不譏,況于合禮典者耶”諸子皆奉遵遺令,又斷親戚故吏設祭。有六子:越、喬、統、浚、俊、崇。以統為嗣。
統字弘緒,歷位射聲校尉、大鴻臚。子順,為尚書郎。越字弘倫,早卒。
喬字弘祖,歷尚書郎、散騎侍郎。帝既召喬不得,深疑苞反。及苞至,有慚色,謂之曰“卿子幾破卿門”。苞遂廢之,終身不聽仕。又以有穢行,徙頓丘,與弟崇同被害。二子超、熙亡走得免。成都王穎之起義也,以超為折沖將軍,討孫秀,以功封侯。又為振武將軍,征荊州賊李辰。穎與長沙王乂相攻,超常為前鋒,遷中護軍。陳眕等挾惠帝北伐,超走還鄴。穎使超距帝于蕩陰,王師敗績,超逼帝幸鄴宮。會王浚攻穎于鄴,穎以超為右將軍以距浚,大敗而歸。從駕之洛陽,西遷長安。河間王颙以超領北中郎將,使與穎共距東海王越。超于滎陽募兵,右將軍王闡與典兵中郎趙則并受超節度,為豫州刺史劉喬繼援。范陽王虓逆擊斬超,而熙得走免。永嘉中,為太傅越參軍。
浚字景倫,清儉有鑒識,敬愛人物。位至黃門侍郎,為當世名士,早卒。俊字彥倫,少有名譽,議者稱為令器。官至陽平太守,早卒。
崇字季倫,生于青州,故小名齊奴。少敏惠,勇而有謀。苞臨終,分財物與諸子,獨不及崇。其母以為言,苞曰“此兒雖小,后自能得”年二十馀,為修武令,有能名。入為散騎郎,遷城陽太守。伐吳有功,封安陽鄉侯。在郡雖有職務,好學不倦,以疾自解。頃之,拜黃門郎。
兄統忤扶風王駿,有司承旨奏統,將加重罰,既而見原。以崇不詣闕謝恩,有司欲復加統罪。崇自表曰“臣兄統以先父之恩,早被優遇,出入清顯,歷位盡勤。伏度圣心,有以垂察。近為扶風王駿橫所誣謗,司隸中丞等飛筆重奏,劾案深文,累塵天聽。臣兄弟跼蹐,憂心如悸。駿戚屬尊重,權要赫奕。內外有司,望風承旨。茍有所惡,易于投卵。自統枉劾以來,臣兄弟不敢一言稍自申理。戢舌鉗口,惟須刑書。古人稱“榮華于順旨,枯槁于逆違”,誠哉斯言,于今信矣。是以雖董司直繩,不能不深其文,抱枉含謗,不得不輸其理。幸賴陛下天聽四達,靈鑒昭遠,存先父勛德之重,察臣等勉勵之志。中詔申料,罪譴澄雪。臣等刻肌碎首,未足上報。臣即以今月十四日,與兄統、浚等詣公車門拜表謝恩。伏度奏御之日,暫經天聽。此月二十日,忽被蘭臺禁止符,以統蒙宥,恩出非常,臣晏然私門,曾不陳謝,復見彈奏,訕辱理盡。臣始聞此,惶懼狼狽,靜而思之,固無怪也。茍尊勢所驅,何所不至,望奉法之直繩,不可得也。臣以凡才,累荷顯重,不能負載析薪,以答萬分。一月之中,奏劾頻加,曲之與直,非臣所計。所愧不能承奉戚屬,自陷于此。不媚于灶,實愧王孫,《隨巢子》稱“明君之德,察情為上,察事次之”。所懷具經圣聽,伏待罪黜,無所多言”由是事解。累遷散騎常侍、侍中。
武帝以崇功臣子,有干局,深器重之。元康初,楊駿輔政,大開封賞,多樹黨援。崇與散騎郎蜀郡何攀共立議,奏于惠帝曰“陛下圣德光被,皇靈啟祚,正位東宮,二十馀年,道化宣流,萬國歸心。今承洪基,此乃天授。至于班賞行爵,優于泰始革命之初。不安一也。吳會僭逆,幾于百年,邊境被其荼毒,朝廷為之旰食。先帝決獨斷之聰,奮神武之略,蕩滅逋寇,易于摧枯。然謀臣猛將,猶有致思竭力之效。而今恩澤之封,優于滅吳之功。不安二也。上天眷祐,實在大晉,卜世之數,未知其紀。今之開制,當垂于后。若尊卑無差,有爵必進,數世之后,莫非公侯。不安三也。臣等敢冒陳聞。竊謂泰始之初,及平吳論功,制度名牒,皆悉具存。縱不能遠遵古典,尚當依準舊事”書奏,弗納。出為南中郎將、荊州刺史,領南蠻校尉,加鷹揚將軍。崇在南中,得鴆鳥雛,以與后軍將軍王愷。時制,鴆鳥不得過江,為司隸校尉傅祗所糾,詔原之,燒鴆于都街。
崇穎悟有才氣,而任俠無行檢。在荊州,劫遠使商客,致富不貲。征為大司農,以征書未至擅去官免。頃之,拜太仆,出為征虜將軍,假節、監徐州諸軍事,鎮下邳。崇有別館在河陽之金谷,一名梓澤,送者傾都,帳飲于此焉。至鎮,與徐州刺史高誕爭酒相侮,為軍司所奏,免官。復拜衛尉,與潘岳諂事賈謐。謐與之親善,號曰“二十四友”。廣城君每出,崇降車路左,望塵而拜,其卑佞如此。
財產豐積,室宇宏麗。后房百數,皆曳紈繡,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選,庖膳窮水陸之珍。與貴戚王愷、羊琇之徒以奢靡相尚。愷以臺澳釜,崇以蠟代薪。愷作紫絲布步障四十里,崇作錦步障五十里以敵之。崇涂屋以椒,愷用赤石脂。崇、愷爭豪如此。武帝每助愷,嘗以珊瑚樹賜之,高二尺許,枝柯扶疏,世所罕比。愷以示崇,崇便以鐵如意擊之,應手而碎。愷既惋惜,又以為嫉己之寶,聲色方厲。崇曰“不足多恨,今還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樹,有高三四尺者六七株,條干絕俗,光彩曜日,如愷比者甚眾。愷忄兄然自失矣。
崇為客作豆粥,咄嗟便辦。每冬,得韭萍齏。嘗與愷出游,爭入洛城,崇牛迅若飛禽,愷絕不能及。愷每以此三事為恨,乃密貨崇帳下問其所以。答云“豆至難煮,豫作熟末,客來,但作白粥以投之耳。韭萍齏是搗韭根雜以麥苗耳。牛奔不遲,良由馭者逐不及反制之,可聽蹁轅則駃矣”于是悉從之,遂爭長焉。崇后知之,因殺所告者。
嘗與王敦入太學,見顏回、原憲之象,顧而嘆曰“若與之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間”敦曰“不知馀人云何,子貢去卿差近”崇正色曰“士當身名俱泰,何至甕牖哉”其立意類此。
劉輿兄弟少時為王愷所嫉,愷召之宿,因欲坑之。崇素與輿等善,聞當有變,夜馳詣愷,問二劉所在,愷迫卒不得隱。崇徑進于后齋索出,同車而去。語曰“年少何以輕就人宿”輿深德之。
及賈謐誅,崇以黨與免官。時趙王倫專權,崇甥歐陽建與倫有隙。崇有妓曰綠珠,美而艷,善吹笛。孫秀使人求之。崇時在金谷別館,方登涼臺,臨清流,婦人侍側。使者以告。崇盡出其婢妾數十人以示之,皆蘊蘭麝,被羅縠,曰“在所擇”使者曰“君侯服御麗則麗矣,然本受命指索綠珠,不識孰是”崇勃然曰“綠珠吾所愛,不可得也”使者曰“君侯博古通今,察遠照邇,愿加三思”崇曰“不然”使者出而又反,崇竟不許。秀怒,乃勸倫誅崇、建。崇、建亦潛知其計,乃與黃門郎潘岳陰勸淮南王允、齊王冏以圖倫、秀。秀覺之,遂矯詔收崇及潘岳、歐陽建等。崇正宴于樓上,介士到門。崇謂綠珠曰“我今為爾得罪”綠珠泣曰“當效死于官前”因自投于樓下而死。崇曰“吾不過流徙交、廣耳”及車載詣東市,崇乃嘆曰“奴輩利吾家財”收者答曰“知財致害,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崇母兄妻子無少長皆被害,死者十五人,崇時年五十二。
初,崇家稻米飯在地,經宿皆化為螺,時人以為族滅之應。有司簿閱崇水碓三十馀區,蒼頭八百馀人,他珍寶貨賄田宅稱是。及惠帝復阼,詔以卿禮葬之。封崇從孫演為樂陵公。
苞曾孫樸字玄真,為人謹厚,無他材藝,沒于胡。石勒以與樸同姓,俱出河北,引樸為宗室,特加優寵,位至司徒。
歐陽建字堅石,世為冀方右族。雅有理思,才藻美贍,擅名北州。時人為之語曰“渤海赫赫,歐陽石”辟公府,歷山陽令、尚書郎、馮翊太守,甚得時譽。及遇禍,莫不悼惜之,年三十馀。臨命作詩,文甚哀楚。
孫鑠字巨鄴,河內懷人也。少樂為縣吏,太守吳奮轉以為主簿。鑠自微賤登綱紀,時僚大姓猶不與鑠同坐。奮大怒,遂薦鑠為司隸都官從事。司隸校尉劉訥甚知賞之。時奮又薦鑠于大司馬石苞,苞辟為掾。鑠將應命,行達許昌,會臺已密遣輕軍襲苞。于時汝陰王鎮許,鑠過謁之。王先識鑠,以鄉里之情私告鑠曰“無與禍”鑠即出,即馳詣壽春,為苞畫計,苞賴而獲免。遷尚書郎,在職駁議十有馀事,為當時所稱。
史臣曰:若夫經為帝師,鄭沖于焉無愧。孝為德本,王祥所以當仁。何曾善其親而及其親之黨者也。夏禹恭儉,殷因損益。牲牢服用,各有品章,諸侯不恒牛,命士不恒豕。御而驕奢,其關乎治政。乘時立制,莫不由之。石崇學乃多聞,情乖寡悔,超四豪而取富,喻五侯而競爽。春畦{艸靃}靡,列于凝沍之晨。錦障逶迤,亙以山川之外。撞鐘舞女,流宕忘歸,至于金谷含悲,吹樓將墜,所謂高蟬處乎輕陰,不知螳螂襲其后也。
贊曰:鄭沖含素,王祥遲暮。百行斯融,雙飛天路。何石殊操,芳飪標奇。帝風流靡,崇心載馳。矜奢不極,寇害成貲。邦分身墜,樂往哀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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