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幾乎一夜未眠,在接到父親的書信很,抱著陸先生嚎嚎大哭,怪自己不盡心,怪父親太偏激。
陸先生安慰妻子,“哭這么傷心,沒得回頭又病了,怎么見人?”
“山哥,你若是沒有娶我,現(xiàn)在早就兒孫滿堂了!
扶她到塌上,“怎么沒兒孫滿堂,文蘭文竹兩兄弟不是咱們倆看著,教著長大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是呀,那倆孩子一來,我的病都跟著好了,有時候比他們娘對他們還親,這就算是隔輩親”,笑著道,又似哀似苦的看著他。
“怎么了?”
“若是我們的女兒好好在我們身邊長大,怎么會如此這般孤苦飄零!
拍拍她的后背,“已經(jīng)很好了,至少在咱們合眼之前找到了她,總比到死都不知道她如何的好。
無論什么樣,她都是咱們的女兒!
“嗯,也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這么不負(fù)責(zé)任!
“世間負(fù)心漢大多如此。”
“幸好,咱們文蘭文竹不隨他們的爹爹。”
“早點歇息吧,明天孩子們回來。”
翌日天還沒亮,陸夫人就收拾妥當(dāng),在屋里一圈一圈的繞,直到聽到陸先生咳嗽的聲音,“山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沒有,我也是心里掂心,起吧”。
服侍他起身,整個書院的下人,也都早起了一刻鐘,知道主家今日有喜事,大家伙也跟著高興。
當(dāng)馬車緩緩?fù)5綍洪T口的時候,文竹和文蘭先下馬,扶著娘和外公,以往他們回書院,陸夫人總是帶著幾個同窗等他們,如今,下人都跟著跑動起來,忽然真的有一種真的回家的。
隔著門檻,陸夫人捏著帕子癡癡的望著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女人,也不是沒見過,只是次數(shù)太少,有很是匆匆,大多時候梅姑娘都是低垂著頭。
梅娘從走出馬車就一直和門口的那雙眸子久久膠著著。
文蘭扶著母親走到門口,抿著唇看向陸山,見他點點頭,一行人跨進(jìn)大門。
“母親”,猶豫的開口。
梅娘拍拍他。
鄭恒宇趕到的時候,看著他們進(jìn)了書院,低頭看看自己的手。
所有人到了正堂,一室寂靜。
忽然張老先生給自己兩個嘴巴,文竹上前拉住他,“曾外公”。
拉住文竹的手,“都怪我,要不是當(dāng)年我置氣,不會造成你們骨肉分離這么些年。”
看看梅娘,“阿心若是在你們身邊長大,應(yīng)該會更幸!薄
梅娘走到他身邊,跪下來,“外公”,然后轉(zhuǎn)身對著陸氏夫婦道,“不孝女兒陸心霜今日給父親母親磕頭”。
文蘭文竹也跟著跪下來,“文蘭文竹給外祖父、外祖母請安!
“哎”,陸夫人的眼淚一雙一對的落下來。
“都起吧,文蘭文竹把你們母親扶起來!
陸山看看夫人,又看看梅娘,“像,和你母親長的真像”,吸了下鼻子又道,“明明小的時候長的那么像我的”。
陸夫人拉著梅娘的手,笑道,“小時候和你爹爹一模一樣,我常常說,這我要是不知道你是我親自生的,不知道你爹和誰的呢”。
“夫人”。
“哈哈哈,看我,一高興什么都說!
又拉著文蘭和文竹,“你們看看他們的耳朵,和山哥一模一樣!
陸山拿出兩套文房四寶,“你們哥倆總是掂心著,如今還是給了你們!
“父親母親太寵著他們了。”
“自己家的不寵留給誰,再說這也寵成自己家的了。”
幾人看著陸先生,誰也沒想到平時一本正經(jīng)的先生,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了,好了,都找到家了”。
陸夫人出來打圓場,又走到自家老爹面前,“爹爹,您老也別自責(zé)了,這都是我和山哥的命,如今你看不是很好!
陸山也站到夫人身邊,“岳父,我和元兒從未怪過您。是我們太過自私,所以老天才不讓我們事事如意。
如今苦盡甘來,往后都順?biāo)炝恕?br>
您老,也安心享享清福!
張老擦擦自己的眼淚,看著他們,“好,好”。
“福嬸,福嬸”。
“哎,夫人,老奴在”。
“吩咐下去,中午書院開宴,所有人發(fā)六個月的月例銀子”。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陸山低聲道,“夫人,今日大手筆啊”。
拿眼神嗔他,“你是想說鐵公雞拔毛了,是吧?”
立即一本正經(jīng)的道,“豈敢開夫人的玩笑。
蘭兒、竹兒,走跟外公去書房!
兩個少年蔫頭耷拉腦袋的抱著禮盒跟在他后面,還捎帶的把曾外公拉了去。
“哼,拉著你們曾外公我岳父也沒有用,半個月沒用功我都能看得出來。”
背著手在前面走的陸山,渾厚的嗓音傳了過來。
“別理他們,咱們娘倆里屋說話去”,說著把梅娘拉了進(jìn)去。
“你幼時的屋子還留著,要是想去看看,回頭叫人帶你過去。十五歲你及笄那年,你爹單獨辟出來一個小院給你,叫踏梅閣,里面種著你最愛的梅花。
不知道為什么,自打你會走,最愛這梅花。
有可能這點隨了你外祖母,我娘最愛的就是梅花!
說著推開踏梅閣的門,里面的一景一物呈現(xiàn)在眼前。
梅娘不由的落下淚來,回頭看著她,“娘,我夢里來過這個院子,就是一直進(jìn)不去。我原以為是我的心魔!
陸夫人挽著她的胳膊,“還是老天爺厚待咱們娘倆,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走過去,“也不知道你長大后的喜好是什么,我和你爹就按照時下最流行的女孩喜歡的事物添置的。
好可惜,我們沒有陪你長大,更沒有陪你結(jié)婚生子!
梅娘低垂著頭,坐在拔步床上,撫摸著鋪蓋的紋理,“娘,這些都不重要了,過去的時光,無論是人還是事,都不在眼前。
能再見到您和爹爹,你們身體都還安康,我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
“梅娘,心兒,你這是?”
“我知道,爹爹和娘親擔(dān)心的是什么,放心吧,我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