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是醫院,他一下車,就有人上來扯幾根他的頭發,陸竟與吃痛,面前的沈消他是從未見過面的。
所以根本就不認識他。
頭皮被扯的發痛,陸竟與捂住頭問,“你干什么?”
沈消未答他,拿出針管擼起他的袖子就要往上扎。
陸竟與嚇的不輕,不配合的往后直退,“你干什么?!”
沈消,“不想死的就配合點,墨總的時間很寶貴,怕什么,又不是給你打針,只是抽你點血!
陸竟與蹙眉,“你抽我的血干什么?”
“自然有用處!鄙蛳f完就沖后面的人擺了擺手,后面的人就齊齊上去按住了陸竟與。
陸竟與反抗無用,只能任由沈消抽了一管血。
完事之后,沈消拿著針管和頭發直接掉頭離開朝后面的醫院去,跟著他的那群人也轉身走了,只留下陸竟與一個人在異國街道上風中凌亂。
陸竟與實在是不知道自己來這一趟是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帶著繼續呆著還是要回國。
不得已,只能拿出手機給墨寒深打電話。
“那個……寒深,我是在這等著,還是……”
“回去吧!
墨寒深只回了這三個字,然后電話就掛斷了,陸竟與聽著耳邊的嘟嘟聲,惱火的踢了下路邊的垃圾桶。
“媽的,他到底是想干什么?耍我?”
但再大的怒意,也只能背后發發,發完之后,灰溜溜的自己打車去機場,買票回家。
……
下午。
兩份化驗報告出來。
沈消拿著報告從醫院里出來,來到車子上時,表情是凝重的。
“墨總,根據化驗結果來看,這確實是太太。”
坐在那抽煙的男人頓住,好半晌,“確定?”
沈消,“為了保證結果的準確性,我同時拿了兩樣,頭發和血液,兩個結果俱都驗證了死者身份是太太。”
香煙的灰燼落到他纖塵不染的西褲上,墨寒深覺得渾身的血液僵住了,另一側的手驀然握緊,發白的指骨宣示著他此刻的情緒多么強烈。
空間里是死寂的靜默,白塵和沈消俱都不敢吭聲。
兩人無聲的推門下車,將空間留給了墨寒深。
車外,白塵也有點遺憾,“好好的一個人怎么說沒就沒了呢,按照池進的求生欲,怎么可能這么輕易死掉么?總覺得有點不真實!
沈消,“我也覺得不真實,其實墨總提出要宴DNA的時候我也覺得應該驗,畢竟池進那么狡猾,怎么可能就這么死了……”
說到這里,沈消眉頭驀的蹙起,“該不會……死掉的只有太太,而他潛逃了?”
白塵認同,“有可能,畢竟借用這一招,的確是拖延了太多的時間,他有足夠的時間掩藏,或許我們真的中計了……”
“草,這姓池的老東西怎么這毒辣?要不也去驗驗那個到底是不是池進?”
白塵,“算了吧,墨總不會對那個東西感興趣的,對于他來說要驗證那是不是池進有很多種辦法!
沈消,“說的也是,太太沒了,不管池進有沒有死,池家都是要遭殃的,何必多此一舉去驗證!
……
車外萬丈光芒,人來人往,遠處的高樓大廈不斷轉換著廣告,街邊的小攤子上冒著蒸煮的白煙。
這煙火氣的璀璨人間,怎么就像是墜入了地獄那般凄冷呢?
墨寒深指尖的煙已經燃盡,可是他仍舊沒動。
確認了,DNA都已經確認了,墨寒深,你還能怎樣驗?
你還能怎樣來說服自己,那個人不是她?
心口處彌漫著一種難言的擁堵,似乎窒悶的要喘不過氣來。
為什么呢?
他只是嘗到了一點點快活的滋味,怎么忽然間沒了,他就這樣難以接受。
墨寒深從沒有體會過何為愛,也從沒有切切實實的去愛一個人,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感情沒有淺嘗輒止。
關于它的地界,也沒有一個棱角分明的界線來界定它到底是從什么時候有。
它只有不存在,和滿腔占有,這兩種可能。
不是他在邊緣試探,眷戀著卻又排斥著,就能夠掌控它的襲擊。
他以為不被情念掌控,就算不上泥足深陷么?不,或許正是掌控極致的忍耐,才會讓感情更加濃烈。
以至于,現在知道她死了,他都不知道應該要用什么樣的態度來接受。
還有那么多的事情沒做……
怎么就沒了這個人了呢?明明之后的很多事情都規劃好有她參與的,但忽然間就斷了線。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藍煙這個人,以后所有的事情哪怕是規劃好有她,也必須換人。
至此,所有的所謂的仇恨與愛恨,全部都要跟著她一起覆滅。
想到此處,心臟的位置頓然一痛。
像是萬箭穿心,卻還不夠,不是凜冽的那種大痛,而像是毛毛細雨一樣,低低緩緩,不疾不徐的一點點滲透你所有的神經。
將這種難言的痛,彌漫到四肢百骸。
墨寒深按住心口,承認吧墨寒深,你早就已經動了情。
你可以克制住人類最原始的情念,但是你克制不住人類最高級的情感,世人所追求的所謂的愛情。
是愛么?應該是吧,不然為什么他會有這樣萬念俱灰的感受。
他自認冷靜自持,對這個世界并無熱情,也從來冷漠的不愿意多產生一絲的情緒。
但是此刻的感受,是他這二十幾年來,從未經歷過的,強烈到幾乎崩潰的情緒。
或許只有所謂的愛,才能夠讓人成瘋成魔。
夕陽漸漸西下,細碎的昏黃在世間逗留片刻,仿佛只是一瞬,天就暗了下來。
異國的城市,燈光四起,人間換上了另一種紙醉金迷的璀璨。
墨寒深終于動了動那僵硬的身子,開門下車。
沈消白塵見墨寒深終于想明白了,才松了口氣,邁步上前,俱都沒有說話,等著墨寒深的吩咐。
墨寒深仍舊沉冷,與過去看起來沒什么區別。
但隱于眸底的狂風暴雨,即便是被他斂起來,白塵沈消同樣能夠看的明白。
“通知火化,把骨灰帶回國內!
終于,墨寒深還是說了這樣的話,沈消點頭,“好。”
……
墨家莊園表面上跟平常無恙。
但那布滿的白布,還是無法抵擋凄冷的氛圍,從外面看一眼,都能夠看感覺到里頭的清冷。
墨家相關親屬俱都前來。
池進已死,相關違法行為全部爆出來,證明了顧修的清白,所以顧修已經被放了出來。
顧家,傅家,相關的人都在場。
顧瀟遠看著棺材前藍煙的灰白照片,眼眶有些濕。
花一般的年紀,就這樣匆匆走完了一生。
傅思雨見過藍煙一次,也聽慕湛說起過藍煙的經歷,當時她覺得藍煙既勇敢又聰明,但也惹人可憐。
她都還沒好好的被人愛,就這樣走了,想到這,傅思雨哭慘了。
傅司庭輕拍她的背,將她攬在懷里,“好了好了……”
“藍煙也太慘了叭……我好難過……”
傅司庭低聲說,“那是你嫂子!
顧瀟遠看向一直站在那沒說話的墨寒深,走過去低聲問,“通知陸家的家人了么?”
墨寒深看著藍煙的照片說,“槐城那邊……不通知了,藍煙應該不希望給他們徒增傷感,陸家……也不需要通知,對于他們來說藍煙死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他不想讓藍煙死了還要遭受陸家的嘲諷與幸災樂禍。
“她已經是墨家的人,不必通知那些人!
墨寒深這樣說也有道理,顧瀟遠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
池進的事情,在國外鬧的很大,但是在國內并沒有太多人知道,但知道的少,并不代表沒人知道。
最起碼蘇理會知道,雖然當時藍煙被池進抓他不知道,但是后來的紫渡墜江事件,他是密切關注的。
接到藍煙已香消玉損這個消息時,他整整呆怔了一夜,他是不信的。
因為之前陸呈風抓到她,那樣折磨她,都沒事,甚至是后來飛機墜海,她都能大難不死,那么這一次,她也一定不會有事。
有墨寒深在,她能出什么事呢?
但他萬萬沒想到,他高估了墨寒深,也低估了池進,亦或許他沒有算到老天爺會這樣狠心。
墨寒深是抱著骨灰盒回來的。
當彭展將這個消息告訴蘇理時,蘇理手中的簽字筆啪的一聲掉了辦公桌上。
“你說什么?”
彭展知道藍煙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但現在的事實是藍煙已經沒了,從彭展的視角來看,藍煙沒了對于蘇理來說是一件好事。
對于他來說是一種成長,以后他都不會繼續意氣用事,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將整個蘇氏至于危險之地。
但即便是彭展心里頭是這樣想的,也不敢在蘇理面前表現出分毫來。
只低著頭又重復了一遍。
“關注墨寒深的人來報,說紫渡那邊死的真的是藍小姐……墨寒深是抱著骨灰盒回來的……”
蘇理眉頭皺起,眼神猛然凜冽,站起來,揪住彭展的衣領。
“你他媽在說一遍?”
“蘇總……這件事也跟我沒啥關系,您也不能遷怒于我?誰知道藍小姐會被池進給抓了,我當時給您出主意也刻意避開了藍小姐……”
彭展的求生欲很強,急速為自己開脫。
但還是被蘇理拎著衣領甩到了地上,只見蘇理紅著眼睛問,“真的?”
彭展點頭,“除非墨寒深故弄玄虛,否則就是真的!
蘇理踉蹌了下身子,“不會……按照墨寒深的性格不會用這種事情來故弄玄虛,況且用藍煙死亡的事情故弄玄虛也沒有任何用處,畢竟池進的目標不是藍煙,她沒理由炸死……”
說著說著,蘇理有點亂,窒悶的推了把頭發,“只可能是真的……”
“藍煙……藍煙……”
他忽然之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
他明明已經……盡量不給她惹麻煩了,也沒找過她,怎么她還是遭遇了這么……凄慘的事情呢?
許久,他抬步,對彭展說,“去墨家。”
彭展遲疑,“去……墨家?合適嗎?”
畢竟蘇理和墨寒深的關系并不好,而且是死對頭的關系,這個時候過去,怎么著都有些不合適。
蘇理嗤笑,“死者為大,我還就不信墨寒深能在煙兒的葬禮上把我怎么樣?”
說到藍煙,蘇理的神色布上濃重的冷色。
“說到底,沒有我,說不定煙兒早就沒了,他有什么資格阻攔我?”
說著,他沒有直接出門,而是轉身去了休息室。
在出來時換上的一身黑的搭配,就連里頭的襯衫都是黑色的。
眾所周知,蘇理不大喜歡穿黑色,一般都是淺色,很多時候還有的騷包的粉色,但現在他卻換上了一身的黑色。
足以顯現出他對于藍煙的細節。
彭展輕嘆,幸好這藍小姐沒了,要是繼續活著,還不知道要是怎樣的禍水呢?
蘇理不知道彭展在那想些什么,眉頭一蹙,“走!”
彭展即刻跟上了上去,一言不發的給他開門,按電梯。
……
墨家莊園的大門是大開著的,老話有說,死者還未入土為安的時候,大門是不能關著的,這樣會阻礙死者的靈魂回家的路。
所以蘇理是一路暢通,直接到了主棟大廳。
他并未跟任何人打招呼,一雙眼睛只盯著中中央藍煙的照片。
棺材,遺照,沉重的氣氛,這一切都昭示著藍煙是真的已經沒了。
他看向墨寒深,他并沒有想往日那樣對他冷嘲熱諷。
而是跟他一樣盯著藍煙的照片,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蘇理到底還是繃不住,冷笑,“墨總,終于把她送到了閻王殿,不是應該放鞭炮高興一下么?怎么還給她弄了靈堂讓人祭奠?”
“不怕你那死去的弟弟,在這跟她的魂撞上,埋怨你對他的仇人過于仁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