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潯正眼都沒有看他，大聲喊道，“秦江國，出來吧。”
隨著一陣熟悉的卻又陌生的笑聲，秦北潯走出來。
父子倆，骨肉相連的血脈，如今在不同的立場，成了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秦北潯目眥欲裂的盯著喪心病狂的秦江國，聲音沙啞，“肖可艾是無辜的。”
秦江國停下笑，看著桅桿上方瑟瑟發抖的孩子，長嘆一聲，“這個世界上哪里會有無辜的人？我們都不無辜，但是你卻可恨，可惡，該死至極。”
他的眼里根本沒有肖可艾這個女兒的存在。
如果可能幫助他達到目的，他就可以用肖可艾去換。
哪怕用一個五歲小孩的命換，他也在所不惜。
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
自己沒了，才是徹底完蛋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需要你去無條件的付出和保護，哪怕是妻子孩子。
唯一值得自己認真對待的人，只能是自己。
這是秦江國活了大半輩子，黃土快要埋到胸口了，得出來的謬論。
也正是因為這些謬論，才導致了他錯誤的脫軌的一生。
秦江國從軍綠色馬甲手里接過槍，傷口從秦北潯身上緩緩經過，最后定格在肖可艾身上，“北潯，你是我兒子，但凡你有那么一點點聽我的話，也不至于此啊。”
秦北潯冷嗤一聲，“說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江國眸底一沉，目光陡然變的惡毒，“你告訴了他們多少？”
秦北潯淡淡瞥向他，“無可奉告。”
砰——
子彈擦著肖可艾的頭發絲劃過，遠處一只飛翔的海鷗，哀嚎一聲，落入深藍色的大海之中。
哇的一聲，肖可艾恐懼萬分的哭出聲。
隨著凄厲的哭聲，一起響起的，是她因為驚嚇而失禁，流淌下來的液體。
順著桅桿，迅速落在甲板上。
秦江國陰森森的嗓音說道，“下一槍，就不是頭發絲這么簡單了。”
秦北潯眉眼涼了幾分，眉梢處的冷漠盡顯，“秦江國，你不就是想讓我死？”
秦江國哈哈一笑，“這倒沒有，我只是想請你保密，可是思來想去，好像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緊的。”
喪心病狂的人，大概首先就要學會自私自利。
桅桿上的，甲板上的，可都是體內流淌著他的血的骨肉，他卻從頭到尾都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秦北潯淡淡勾唇，露出一抹極其清淺的笑容，“你想讓我怎么死？”
秦江國狀似認真思索半晌，才突然說道，“就飲彈自盡怎么樣？”
秦北潯緩緩抬起手臂。
秦江國遞給軍綠色馬甲一個眼神。
軍綠色馬甲點點頭，立刻跑下甲板，來給秦北潯送槍。
他拿過槍支的瞬間，握住軍綠色馬甲的手腕，趁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開始反擊，手瞬間向下用力，掰斷了軍綠色馬甲的手腕，兩人挾持。
黑洞洞的槍口，抵上軍綠色馬甲的太陽穴，秦北潯厲聲，“秦江國，把可艾放下來，不然我殺了他。”
大概所謂的感同身受，只能是親臨其境時。
比如這時候的軍綠色馬甲，完全明白了肖可艾的恐懼。
他嚇的雙腿打著顫，“董事長，救命，救命啊！”
秦北潯用槍口砸了他一下，“閉嘴！”
旋即，抬起幽深的眸子，仰視著秦江國，“三，二……”
一還沒有出口，耳邊槍聲乍起，軍綠色馬甲軟綿綿的倒在秦北潯懷里。
他看了眼軍綠色馬甲胸口的傷口，驀地抬頭，看著優哉游哉吹著槍口的秦江國，“沒用的東西。”
秦北潯緩緩放下軍綠色馬甲的尸體，闔上他死不瞑目的瞪大的雙眼。
大概在他臨死之前都不會明白的。
“秦北潯，我的時間寶貴，我沒有精力陪你在這里耗，我數三聲，如果你不動手，我就打穿肖可艾的手掌，腳掌，一直等你動手。”
“三。”
“二。”
說時遲，那時快，秦北潯瞄準秦江國，迅速按下扳機。
可他小瞧了秦江國的人的衷心程度，在親眼看到自己慘死的同伴以后，他竟然還可以義無反顧的幫秦江國擋了槍。
秦江國眼睜睜的看著人倒下，突然癲狂起來，他瞄準桅桿上的肖可艾，秦北潯幾乎同時瞄準他。
父子倆的對決。
秦家人的死局。
仿佛同時開槍，肖可艾一聲尖叫，痛死過去，血滴滴答滴答落下來。
而秦江國，完好無損，他笑，“里面只有一顆子彈，你以為我真的會用命和你賭？怎么可能！”
秦北潯似乎聽不到他的聲音，滿心滿眼里，都是肖可艾小小的血肉模糊的手掌心。
她才五歲！
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喪盡天良。
他在精神上折磨秦北潯，他在逼他。
用女兒的命來逼兒子。
秦北潯隨手把槍扔到甲板上，“秦江國，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你特么就來取啊，你對孩子下手還算人嗎？”
“沒有我，哪有她啊，我給了她生命，她就該任我擺布。”秦江國說的理所當然，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腕表，“吩咐下去，開船。”
秦北潯臉色微變。
開的越遠，回來費時越久，可艾的手，可能會殘廢……
秦江國坐下來，“不急，你有的是時間慢慢考慮。”
發動機轟隆隆響起來，隨著海面上碧波蕩漾，船緩緩啟航。
距離岸邊越來越遠。
秦北潯目露狠光，四處逡巡，找到了一根斷裂的漁夫常被的魚叉。
他走過去，蹲下身，握在手里。
心里經過了極度的掙扎。
直面死亡，才真正了解死亡的意義。
他彎了彎唇，初初，小飯團兒，等下輩子，讓我身世清白的再來愛你。
眼角滴下一滴淚。
他瞇了瞇眸，起身。
“秦江國，可艾若是有三長兩短，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放心，等你徹底咽氣，立刻返航，我給她找最好的醫生，絕對不會讓她留下后遺癥，我親愛的兒子，上路吧！”秦江國噙笑說道。
秦北潯閉上眼睛，舉起魚叉，銀色的鋒利刀叉，在燈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刺痛了秦江國的眼睛，他下意識抬手擋住。
耳邊響起刀劍入血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