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藍眸對視間,天地萬物仿佛都成了虛無。短短時日不見,卻已有幾個世紀久遠。心的悸動是那么強烈,即使她再怎么克制也忽視不掉。
他的身上氣息就這么霸氣地侵入,攪得她心緒不寧,整個混沌不安,竟忘了該有反應。直到云朵朵的擔憂聲傳來:“姐,你沒事吧?”
被人猛一把拽開,云歡顏才幽幽回神。知道自己竟一時沒有克制住在赫連玦懷里呆了半晌后,臉微微發燙,無關驚與羞,是對妹妹的愧疚。
刻意選擇了這個時間來,只為避開與赫連玦的見面。哪知道天意弄人,越是不想,越是逃避,偏偏撞上。
妹妹灼然的目光里毫無掩飾對她的指責和恨,仿佛她是故意的。
這樣的目光很陌生,如針似刺,扎得她密密麻麻痛開了。
“我該走了。”驚慌地說著,不敢去看妹妹誤會的眼睛。如果她要耍什么的計量就不會一味逃避,她真真是無心之失。
不過,依現在的處境解釋只會加深誤會。她沒關系的,只要朵朵能幸福就好。
“朵朵,你明天就要成為新娘子了,以后身份將不同。你沒有要好的朋友可以舉行一個告別單身的派對,就讓你姐姐陪陪你吧。你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肯定有些知心話要說。”赫連玦的提議合情合理,更是對云朵朵的體貼和寵愛。
意料之外的一番話,說得兩人皆錯愕。
雖然妹妹什么都沒說,也正因為她的沒有拘留。云歡顏更加肯定她希望自己早早離開,最好不要再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
對于這樣的結果她很心痛,卻不得不接受。更要一遍遍對自己說,朵朵不是無情無義,她只是太害怕失去。
慌亂低著頭,啞聲說道:“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抬腿欲離開,卻見赫連玦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門。
云歡顏十分肯定他的故意的,只是,此時此刻她什么話都不能說,唯恐會傷害了最無辜的朵朵。
“姐,玦少說得對,你就留下來陪陪我吧。你知道的,明天要面對那么多賓客,我很緊張,有你在身邊,我會安心很多的。”配合著赫連玦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愕然抬起頭,清晰看到妹妹眼里的憎惡。只是,背對著赫連玦,她此時此刻的表現十分得體大方,更流露了濃濃姐妹親情。
順著云朵朵的話,赫連玦客氣而又生疏地說:“朵朵是你唯一的妹妹,你不會連一夜都離不開吧。”意有所指,里面濃濃的諷刺讓云歡顏紅了臉。
不過,這次是驚亦是怒。
再度恨自己的沖動,造成現在左右為難,騎虎難下的地步。算了,看赫連玦的架勢是不打算現在讓她走了。
為了不讓朵朵為難,她再呆一會兒,等赫連玦離開,她再走。
覆上朵朵的手,聲音甜美:“那好吧,明天你就嫁人了,好快啊。印象里,你一直是長不大的小丫頭。”感慨著時光飛逝,物非人亦非。
云朵朵配合著云歡顏演著戲,看似親熱說著貼心話的姐妹倆,實則各懷心事。漫無邊際的閑聊著,兩個人都心不焉。
原就應該去忙的赫連玦竟在沙發上坐下了來,拿隨身攜帶的輕巧筆記本電腦,飛快處理著公事。
此時此刻云歡顏如坐針氈,再笨也明白了赫連玦的意圖。他想將她留下來!可是,這又何必呢?
他居然改變主意,自動提前舉行婚禮就證明他已經決定對朵朵負責。那么,又何必如此為難她,讓朵朵難堪?
房間里的三個表現得最自在的是云朵朵,與云歡顏親親密密說著話,沒有一絲異常,更無隔閡。仿佛之前的所有都不曾存在過。
看著淡然如初的云朵朵,云歡顏突然覺得好陌生。
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個率真活潑的妹妹不見了,她戴上了厚重的面具,粉飾得那么完美,讓人看不出一點點破綻。
莫名的心驚掠過,一絲寒涼自腳底板升起,流入周身百肢百骸。
難熬的時光總是過得異常緩慢,越來越驚亂,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與妹妹說著話。嘴巴在動,而真正說了些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天一寸寸暗了下來,冬天的夜總是提前來臨。夕陽余暉還未綻出最后一抹絢麗,黑暗已經將其重重澆熄。
坐幾個小時的赫連玦終于站了起來,來到云朵朵跟前,藍眸緊鎖著她,仿佛天地間再容不下其他東西。
有那么一瞬間,云朵朵恍惚了,她真的以為赫連玦是愛她的,他娶她是自愿的,而非被迫。
只是,很快一個細節打碎了她的美夢,夢碎的聲音如雷將她震醒。她真傻,真的好傻好傻。一直都在為別人做嫁衣。
“依照風俗新娘新郎結婚的前一晚是不能見面的,我得走了。記者將這里圍得水泄不通,我怕有人趁亂滋事,下了命令,晚上誰都不能出來走去。先說聲晚安,好夢,我的新娘。”湊近云朵朵唇邊,在還有一寸之遙的地方停下,快速直起身,離開。
他的舉動從云歡顏的角度上看,他是吻了云朵朵。真正的事實只有當事者才清楚。望著那抹高大偉岸的身軀款款離開,云朵朵僵在唇邊的笑消失殆盡。
她們同樣清楚赫連玦那番話是說給誰聽的,他的守候又是為了留下誰?
當房間里不見了赫連玦的蹤影,云朵朵斂去了臉上甜美的笑,露出憤怒猙獰的一面:“現在如你所愿。說吧,你到底要想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我配合得地方?”冷冷笑著,雙手環胸,諷刺與絕望交織。
妹妹的樣子,云歡顏嚇了一大跳,欲上前拉住她的手,還未觸及她的衣袖時,即被她狠狠甩開:“別碰我!”凸出的目光充滿敵意,已將她當成了自己的仇人。
“朵朵,我真的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我只是想給你送份禮物,我真的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朵朵,你相信我。”妹妹眼中的陌生冷然,讓她心一寸寸冰凍了起來。
“姐,你當我還是小孩子嗎?也許,我以前有些單純,但經歷了這么多,如果我還不能清醒看待現實的話,那么,我就是白癡。而白癡是不可以在這個人心詭秘的世界里生存的!”冷冷的話,字字透著森寒。
云歡顏后退了一步,與朵朵相處的時間越多,越覺得她陌生。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個性,陌生的語言和行為,如果不是還有那份剪不掉的血濃于水的牽掛,她真的以為她不是她妹妹。
滿臉驚慌,今天的所有她都親眼所見,怎么能這么誤會她呢?
嘴里酸澀不已,喉嚨竟發緊:“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只有滿心祝福。現在赫連玦走了,我可以離開了。”深深看了滿臉不屑的云朵朵一眼,轉身離開,盡管腳步是那樣沉重,沉痛。
“你還嫌添的亂不夠嗎?你沒聽到玦少的話嗎?外面加強了警備,你這時候離開是想讓他指責我,好有解約婚約的理由嗎?”一字一句,全是針對云歡顏。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妹妹說的沒錯,赫連玦既然故意那樣說了,必然有所準備。她這樣冒然出去,會驚動多少人,她不在乎,重要的是別讓赫連玦對朵朵產生了不必要的誤會才是啊。
愣愣站在那,低頭,眉心糾結,苦思對策。
可是,這里是雪園,是赫連玦的地盤,她要離開不是不可能,只是,外面守著那么多記者。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會怎么寫這一幕?
云歡顏委曲的模樣讓云朵朵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你明知道玦少對你不死心,為什么還來?是不是想借著探望我的理由,來搶走玦少?”怒目圓睜,恨不能將云歡顏撕碎。
那樣的恨濃如有毒的霧霾將云歡顏整個籠罩,四周出現了好多冰箭,正一寸寸飛射而來。她無處可逃,無處可避。
怒與驚在心底發酵,對云歡顏所有怨恨在這一刻引爆。再無一絲感情可言,在現實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真的。
俏臉開始扭曲,一步步朝云歡顏走去:“說啊,你還有什么目的?難道我的境遇還不夠慘嗎?還是身上的傷口不夠多,你要再插上幾刀?”
云朵朵的話都是帶毒的刺,一字一句扎入云歡顏的靈魂,痛得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朵朵,我沒有。我是你姐姐啊,疼你,憐你,都來不及,又怎么會害你?我真的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既然這樣,那我不離開,我好好呆著,哪都不去。等明天”你們完成了儀式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可是,云朵朵沒有給她說完的權利。
“不必等明天,只要今晚你爬上玦少的床,明天的新娘就是你了,對不對?”臉上的瘋狂與猙獰讓云歡顏驚愕不已,朵朵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怎么會有如此可怕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