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歡顏似是臉埋入亨利的胸膛,尋找保護和慰藉。然,仍是不著痕跡地微側著頭,偷偷窺視赫連玦的表情。
不管她表面做得再冷情絕然,她心始終是偏向他那一邊。就算她騙得了全世界,也瞞不過自己的心。
藍眸流瀉出絲絲縷縷疼痛,如針密密麻麻扎著她的心。很想視而不見,越想忽視越關注。
“赫連總裁,夜深了,請回吧。歡顏也應該好好休息,她明天還要試新娘妝,應該保持充足的睡眠。”淡淡下著逐客令。
嘴唇囁嚅了好一會兒,似有許多話說,終究還是咽了下去。深深看了一眼蜷縮在赫連玦懷里,小鳥依人的云歡顏,心痛到無以復加。
“慢走,不送了。”亨利冷冷開口打斷他的躊躇。
“好好照顧她。”澀澀酸酸的五個字需要多少勇氣才說得出,只有赫連玦明白。似的不敢再多逗留,轉身大步離開。
感受到懷里纖弱的身軀顫抖得更加厲害了,亨利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將她攬得更緊幾分。似是想將自己身上的溫暖渡給她。
“哭吧,別憋著。”淡淡的聲音夾著無限憐惜,云歡顏再也壓抑不住任淚決堤成河。緊咬下唇,淚濕了亨利胸前的衣服。
輕拍著他的背,此時他所能給予她的只有一個寬闊的胸膛。知道她的脆弱,體會她的痛苦,所以,更加心憐。
許是壓抑過久,許是亨利的話語太貼心太溫柔,云歡顏由一開始的無聲落淚到嚶嚶而泣,直到最后再無可克制的號啕大哭。
隨著一聲聲壓抑的悲鳴溢出口,亨利的心如刀割。他好恨自己沒有能力可保護她,更恨命運的捉弄讓他早不能遇見她。
盡管他一開始就錯過了很多,可是,他不會任她再繼續痛苦下去。哪怕他的力量再渺小,也要為她撐起一片天。
都說時間可以治愈一切傷口,他很努力很努力去保護她,讓她不再受傷,讓她一點點好起來。他發誓會用自己的生命守護她。
不知過了多久,云歡顏從亨利懷里抬起頭來,一雙淚眼布滿未盡的悲傷。過于沉重的嘴角撐不起笑紋,勉強扯了扯,更令人揪心的傷痛。
“什么都別說了,如果不能理解你的痛,又怎么配當你的丈夫。”體貼的話讓好不容易收住的淚又現形泛濫。
“歡顏,你可以盡情去做一切你喜歡的事,不必顧忌太多。”溫潤的眼瑩瑩閃動著柔和的笑,同時也映她悲傷感激的臉。
不想看到她的感激,她的愧疚。再度輕柔將她攬入懷中,這樣清靈剔透的琉璃人兒,怎么能承受那么多的苦痛,直到現在還背負著妹妹的死生,必須斬斷自己的感情?
單是想想就痛徹心扉,如今卻還要倔強,連休息療傷的機會都沒有。
“嗯。”輕應了聲,亨利對她越好她越愧疚。可是,現在除倚向他,她已經無人可靠了,無處可逃了,不是嗎?
希望赫連玦的祝福是真心的,希望他能好好待朵朵,對她一心一意。那樣她會放下對他所有的愛與恨,情與仇,只當是——妹夫。
*
綿綿冬雨細細密密將雪園籠罩,燈影下朦朧成童話的一隅。夜張開黑暗的翅膀,萬物皆在它的羽翼之下。
眾多豪華別墅群中的一幢,空寂,丑陋,家具,沒有擺設,只有滿室冰冷的灰暗。從亨利家回來,赫連玦就來到了這里。
雨砸在玻璃窗上乒乓作響,蜿蜒而下的冷雨如同天空哭泣的淚。燈光輕輕灑于其上,襯出前塵所有凝聚的悲傷。
這里是他噩夢的起點,亦是他一個人秘密基礎,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敢來。每次來總會浮現在這里發生的一幕幕可怕,周海藍第一次揭下偽善的面具對他揮下鞭子,徹底粉碎了對美好的認知。
知道了自己是揀來的孩子,知道她不喜歡自己。漸后,隨著她喜怒無常的變本加厲,他終于墮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只是,他并沒有如她所愿,活得畏畏縮縮,一蹶不振。他一夕長大,比同齡更懂事,更隱忍,更堅強。
因為心底有一個小小的心愿支撐著他,他要找回自己的親生父母。他們不會不要他,不會不愛他,一定是周海藍把他偷抱走的。
他的親生父母一定很著急在找他,所以,他一定要很堅強,很勇敢,絕對絕對不能倒。
每次被周海藍無情打罵后,他無處可去,便會跑來這里躲藏。漸漸的,最初恐怖的地方成了他一個人基地。
曾帶云歡顏來過一次,這里是唯一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回憶的地方。
高大欣長的身軀佇立成雕像,黑暗中只有窗外穿透雨絲的光灑下幾許迷離與慌亂。他祝福了云歡顏,放開了手。
如果他是她痛苦的根源,那么,他會讓她自由,讓她去追逐自己想要的夢想。這一世他自以為沒有虧欠過任何人,唯獨欠了她。
就算是為了他受盡千般苦楚的柳依諾,他最后也償還了。拿他孩子的命去還,拿他最愛女人的健康去還。
在云歡顏面前他是自私的,只因他想還清所有的債,許她一個獨一無二的未來。只是,一廂情愿的自私自利,不是誰都可以理解的。
所以,他成了她眼中魔鬼,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不怪她,凡是正常人都有這樣的反應。是他太自私,太害怕,以至于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失去了她。
藍眸內的冰冷寒氣散盡,取而代之的濃得化不開的憂愁。雨絲凝成了她的樣子,那雙含怨帶恨的眼,一直似箭穿透了他的靈魂。
“小顏”痛苦嘶啞地喊著,空寂黑暗的別墅回蕩著他哀傷的嘶鳴。
拿起放在地上的烈酒仰頭猛澆了起來,拼命想要忘記那雙眼,那張臉,那些刺得他千瘡百孔的話,還有她依偎在亨利懷里,驚恐看他的樣子。
越想遺忘,記憶越清晰。
“咳咳咳”酒灌得太猛咳得他渾身顫抖,溫熱的液體在眼底涌現,順著眼角蜿蜒在剛毅的臉上。
那不是淚,不是淚,只是,眼里溢出的水,可為什么那么燙,那么痛?
“小顏,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壓抑過久終是忍不住痛苦嘶喊,冷雨催化了悲傷。痛苦的回音化作一條條可怕的細絲纏上赫連玦的脖子,痛苦地蹲下身子,臉埋在掌心里。
此時此刻他不是黑暗之王,不是首席總裁,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看著自己心愛女子投入別人懷抱而痛苦不堪的男人。
“玦!”清清淡淡的聲音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赫連玦很緩慢地抬起頭,敞開的大門口,光線勾勒出他魂牽夢縈的影子。
黑暗中冷雨灑在她身上,那么纖細,那么孱弱,仿佛風一吹便會不見。驚恐快速盤踞心頭,赫連玦沖上去緊緊將她攬入懷里,雙臂一再收緊,直到聽到她骨骼“咯咯”作響的聲音。
“小顏,你終于來了。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你不會這么狠心,不會的。”說著零亂的驚慌,低下頭攫住她的唇,輾轉反側。
綿密的吻里充滿他的驚恐慌亂,霸道地撬開她的貝齒,攻城掠地,一再侵占她的美好。驚喜混著驚恐,此時此刻的他吻得那么急,那么重,恨不能將她吸入靈魂,讓她永遠都不能離開他。
赫連玦的吻急如風,狂如雨,吻得她差點兒透不過氣來。雙手攀上他的脖子,貼得更近,讓他的吻一再深入。
落在她的額頭,鼻梁,臉頰,耳墜,頸項
一開始的不悅憤恨漸漸成了迷亂,這才是男人的味道。如此霸氣,如此狂妄,充滿著深情,明明動作粗魯欲將她拆吞入腹,卻又溫柔得足以融化整個世界。
云朵朵發出滿足的喟嘆,更加自動伸出丁香與長舌纏綿。
她就不信自己會一再輸給姐姐,只要赫連玦戀上她的味道,就會對她負責,對她的好。不是說,男人都是感官的動物嗎?
她自信自己的身材,臉蛋都不會輸姐姐。她相信只要她肯努力夠主動,赫連玦就算無法死心塌地愛著她,也會離不開她的。
雨絲閃現銀光襯出她唇邊詭異的笑,男人濃郁的喘息夾著酒氣撲來,薰人欲醉。身體突然躁熱了起來,急切渴望那強而有力的撞擊來填補她的空虛,她的驚恐,她的寂寥。
為了他,她不惜拿命去賭云歡顏對她還有一點情分。
總算她押對了寶,盡管身體痛苦萬分,但她成功讓她嫁給亨利。只要沒了絆腳石,她早晚有一天會征服赫連玦這馬珍貴的汗血寶馬。
陌生的呻吟如雷敲在赫連玦狂亂的心頭,猛一激靈,推開身上十分主動的女人。
憤怒爬上眉梢,快速按下墻上的開關。乍亮的燈光照出了眼前女人的模樣,赫連玦一把甩開她,嫌惡的表情像是甩掉什么可怕的臟東西一樣。
**高漲,衣襟半褪,臉色潮紅的云朵朵一下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從縹緲的云端跌入,抬起頭,對上一雙深惡痛絕的藍眸。
里面濃濃的鄙視和不屑,讓她覺得自己是個下賤無恥的伶妓,不顧羞恥,不配得別人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