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玦的話激起云朵朵心底最深沉的憤怒,哭紅的眼,交錯縱橫的淚,俏麗的臉因瘋狂而微微變形,此時此刻的她看起來有些狼狽,有些猙獰。
然,一心只想解決問題的赫連玦看不到那么多。他根本就不了解女人,也不愿去了解。他只想看透云歡顏的心,卻一直云里霧里。
云朵朵半晌不語,赫連玦浮現幾分擔憂:“朵朵,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會傷害到你。只是,我不能再欺騙自己,我愛的是你姐姐,一直是。”
堅定的語調鏗鏘有力,不悔不怨,執著守候。
垂下長睫,顫動不止。里面濃濃的恨使清亮的眸子染上了黑暗的毒,絞著手袖,仍是不語。
赫連玦慢慢走進,見云朵朵并沒有驚慌或反抗,才將她搭在她肩上:“朵朵,請你原諒我,是我對不起你,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終于,云朵朵抬起頭,唇上揚著,嘴角的笑森寒而扭曲:“謝謝赫連總裁的大方,我不需要。我是窮,志卻不比別人短。你所謂的補償,我心領了。如果你對還有一點點愧意的話,就請放了我。你知不知道名不正,言不順呆在這里,對我是怎樣一種恥辱和煎熬?”
藍眸泛起幾分為難,他可以理解云朵朵的感受。但,現在外面的形勢太復雜了。他不能冒這個險,一旦讓那些無孔不入的狗仔逮到些什么的話,對朵朵以后的人生很不利。
她是云歡顏最疼愛的妹妹,就是他要保護的女孩。
“朵朵,你冷靜點,聽我說。現在發生了一些事,你暫時還不能離開雪園。”加重的語氣,有此凝重。
“是嗎?赫連總裁,是你太好心,還是拿我當猴子耍呢?我一個沒錢沒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怎么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就算我哪天暴尸荒野,都不會有人知道。”自嘲的話語里是對赫連玦的責怪。
眉頭深鎖,他知道云朵朵還在氣頭上,現在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還是讓她先冷靜冷靜吧。
“有些事,現在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解釋。朵朵,請你多忍耐一些日子,我會盡快將事情處理好的。”深邃的眸子蕩起一絲哀求,渴望得到云朵朵的配合。
冷哼一聲,將頭撇向另一邊,不去看赫連玦。
*
守在門口的狗仔風雨無阻,晝夜不分,盡管雪園的大門緊閉,還有保鏢和獵犬守著。他們仍不死心,執著守著,相信一定會挖到有價值的新聞。
天空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冰冷而纏綿的冬雨灑在身上,冰寒噬骨。許多都躲入車內避雨,這時一輛黑色的廂形車駛入。
大門很快開啟,又快速關上。讓狗仔猝不及防,撲了個空。遮住車牌的普通車型,他們根本查不出這是誰的車。
一名戴著口罩的女孩匆匆下了車,不顧越來越大的雨勢,快速沖入主屋。摘下口罩,保鏢一見是她,誰都沒有上前阻擋。
一夜焦心,輾轉難眠的云歡顏,臉色蒼白,眼瞼下是淡淡的青紫,十分憔悴。
快速跑向云朵朵所在的房間,推開門,滿室狼藉嚇了她一大跳。地上全是玻璃碎片,所有能砸能摔的東西通通摔裂。
大床上微微隆起,似有人在睡覺。
忍住心驚,小心翼翼朝床的方向走去。滿地障礙物,云歡顏又不敢驚擾了熟睡的妹妹,走得十分艱難。
好不容易跨過重重障礙物,來到妹妹床前。蹲下身子,云朵朵熟睡中猶掛著淚痕的樣子,她心痛不已。
為什么會這樣子?
她只是受驚昏倒了啊,怎么會亂砸東西?是不是她也看到了電視上的報道,受了刺激?
天啊,你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朵朵?她才十八歲啊,還是一個孩子。為什么要讓她經歷這么多非人的折磨?
“玦少,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你好殘忍,真的好殘忍”陣陣夢囈扯揪著云歡顏的心,疼痛加劇。
淚順著眼角淌落,落在白色的枕巾上,開出濕花。
“朵朵,朵朵”不舍的輕喚,呢喃。手指顫抖地輕撫了一下她的臉,許是手上的冰冷驚擾了云朵朵。
只見她瑟縮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
怔忡片刻后,整個人彈坐了起來。瞠大的雙眸緊緊盯著云歡顏,仿佛她是怪物一般。
妹妹的精神狀態十分不對勁,云歡顏擔憂輕喚:“朵朵,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無波無痕的眸子漸漸刮起風暴,豎起根根尖銳的冰棱刺向云歡顏。被妹妹充滿敵意的目光看得心驚膽戰,云歡顏心揪得更緊了幾分:“朵朵”呢喃著不解與驚慌。
“我很好,還死不了。”冷絕的話如針深深扎向云歡顏。
“朵朵,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她怎么突然對她有這么深的敵意?眼底濃黑的恨已經粘稠了起來。
“沒事。只是我自己癡心妄想,竹籃打水罷了。”這樣莫名其妙的話讓云歡顏更加驚慌。
忍不住扳正妹妹的肩,擔憂的眸子里倒映著她的面無表情:“朵朵,告訴姐姐,發生什么事了?”情急之下,加重了力道。
肩上的疼痛驚怒了云朵朵,奮力一甩,一夜無眠的云歡顏原就精神不濟,憂思抽空了她的力氣,整個人往后仰,本能在半空中翻轉了一遍,手撐著地,讓避免受傷。
哪知,滿地碎片深深扎入肉里,云歡顏忍不住痛呼出聲。抬起手,細白的柔荑上已是一片鮮紅。
顧不得手上的痛,費力爬了起來。朝妹妹扯開一抹安心的笑,將放藏在身后:“我沒事。”欲蓋彌彰的話讓云朵朵蹙起眉頭,隨即露出不屑。
“姐,我不是赫連玦,也不是亨利,你不必在我面前費力演戲。”說完,蔑視一笑,目光冷冷。
云朵朵的改變讓云歡顏更加揪心,不知該如何是好,更不知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不過,她口口聲聲針對的好像是她。
“朵朵,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和赫連玦不再有任何關系了,我就要和亨利到加拿大去了,我會離開這里,離得遠遠的。”急急說著自己的保證,她曾許下的謊言,她沒有忘,并且一定會去做。
“哼,不必了。你看起來真是委曲求全,犧牲得很徹底啊。可事實上呢,你這招欲擒故縱,玩得真高明。姐,沒想到你也學會了陰謀。”唇畔始終噙著冷凝,輕蔑的笑。
妹妹的話越來越離譜,越來越可怕。她就算再笨,也知道她怨恨的對象是自己。
蹙起眉,滿臉憂慮:“朵朵,你對姐姐有什么不滿的,你告訴我,我改。朵朵,你別這么對我,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僅剩的親人了。朵朵。”最后的呼喚飽含深情。
云歡顏的苦苦哀求絲毫打動不了云朵朵,唇畔輕蔑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你身邊的人可多了,不是還有兩個對你情深意重的護花使者嗎?”
“朵朵!”再受不了她這樣莫名其妙的冷嘲熱諷,云歡顏提高了聲調量。
“哈哈哈哈我真傻,我真是太蠢了。這世上唯一不能背叛自己的只有自己。而我居然相信了你,我最親愛的姐姐。哈哈哈哈”突然仰頭狂笑,嚇得云歡顏更加驚亂。
笑聲戛然而止,云朵朵眸中的怨懟如箭射向她:“赫連玦跟我說,他不能娶我,他愛的人只有你,始終只有你。我只是他的工具,刺激你的工具。現在我沒有利用的價值了,他要將我一腳踢開了。”恨意深深,咬牙切齒。
云歡顏渾身一顫,原就蒼白的臉色更是褪盡了最后一縷紅,透明得宛如水滴。
“”其實,她一開始就知道赫連玦不愛朵朵,她也不贊同他們結婚的事。是朵朵以命相逼,她才妥協。
她不會嫁給赫連玦,可朵朵也不適合他。
沒有感情的婚姻注定痛苦,只是,朵朵一再堅持,她說她愛他。她愿意為他改變,為他做盡一切。為了讓苦命的妹妹得到一丁點兒虛幻的幸福,她竟放縱了。
都是她不好,她一開始就不應該配合她的任性。就像她說的,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可是,赫連玦明確答應過她,會好好照顧朵朵,對她負責。他怎么能言而無信?他知不知道他的一句話會毀了一個女孩的一生啊。
震驚得無法回神的云歡顏,嘴唇囁嚅了好半晌,才擠不出一個字。
她是妹妹痛苦的根源,她再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不是嗎?
“是,是我傻,是我笨,是我一直在癡心妄想。相信童話故事的存在,其實,那些美麗的故事都是假的,騙人的。是我太傻,太天真。”又哭又笑,難以抑制的悲傷將她拖入可怕的迷亂。
精神再度恍惚起來,接近崩潰。
妹妹的痛苦,云歡顏心如刀絞。然,她這個罪魁禍首,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