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激狂都更震撼她心，直直熨平心扉最驚恐的褶皺。這樣的感覺很美好，她卻無端驚恐。

險些喪命的經歷使她對人生多了一絲異常的感悟與恐慌，如果她昨天就死了，她會有什么遺憾呢？除了妹妹，這世上還有什么令她牽腸掛肚的東西呢？

答案隱隱約約，她卻不敢去揭開那層薄薄的輕紗。

性命都隨時可能會丟掉的她，愛情對她而言太奢侈了。她要不起，更不能令胡思亂想攪亂了她的計劃。

云歡顏的輕顫，玦少感到心疼。更加攬緊了她幾分：“睡覺，我守著你，沒人可以傷害你。”

這樣一句溫情到近乎承諾的話令云歡顏剛剛才重新堅硬的心墻，土崩瓦解，轟然倒塌。心的天秤開始往她害怕的地方傾斜，她很想扳正，卻徒勞無功。

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心已不受控制，她不清楚。或許在那個可怕的夜晚，他奪走她的初夜，她的純真，同時他身上猙獰的傷痕震撼著她的靈魂。

或許從那一刻起，心隱隱泛疼已經為他傾斜。

抑或是他為她擋刀；為她包下整個夜市；幫她準備最愛喝的蜂蜜柚子茶，為她烤玉米

她自己定下的一月之期還沒有到，她已經先行淪陷。在這場關乎性命，尊嚴，愛情以生存的賭約里她輸了。

輸得很徹底，一無所有。

可是，她不能承認。因為她甚至連他長什么樣子都沒見過，而且，他的種種行為都如此神秘。她怎么會愛上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她不可以，不可以！

心緒極亂卻本能往那熱源散發的地方靠，死亡的陰影太冰冷，她怕，好怕好怕。

不知是什么時候睡著的，更不知道玦少是什么離開的。若不是床墊凹陷的地方還有被子上屬于他獨特的氣息猶濃，她還以為只是自己的一場羞恥的春夢。

動了動手腳，除了喉嚨還有些疼以外，她已經沒有大礙了。

“歡顏姐，你醒了嗎？我給你送早餐來了，我可以進來嗎？”小宛的聲音在房門口響起，云歡顏嚇了一跳，本能將被子堆放在玦少睡過的地方。

她像個偷情被抓的女子，顧不得羞恥，只覺驚懼。

“我起來了。小宛，你進來吧。”隨意順了順自己的發，站了起來，拍拍褶皺的地方。

小宛捧著托盤進來，有一碗清粥和幾味小菜。見到云歡顏起來慌了手腳，趕忙將托盤放在桌子上：“歡顏姐，你怎么起來了？醫生讓你好好休息的。”

感動的暖流淌過，柔柔如春風化雨，滋養了心田。揚起笑：“我已經沒事了，小宛，你不用擔心。而且，我并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老這樣被人伺服怎么行？”朝小宛調皮眨眨眼，明明是俏皮話卻說得有幾分酸楚。

察覺到她黯淡的表情，小宛忙拉住她的手，將她壓坐在床上：“歡顏姐，你不是雪園的下人，就好好休息吧。”原本安慰的話亦變了味道。

下人只是以勞動換取錢財，而她出賣的卻是**，是靈魂，是她的骨肉。她比下人更低微何止千萬倍？！

待發現自己說的話變了味后，小宛緊張地望著云歡顏有些不知所措。想道歉，想解釋又怕越描越黑。

房間陷入尷尬的沉默中。

云歡顏蓋住小宛的手，由衷感激道：“小宛，你是我在雪園里唯一的朋友，我知道你沒有惡意，我也從不避諱我的身份。沒有關系的，如果可以選擇，這并不是我要的路，只是，我沒選擇的權利。小宛，你不必對我小心翼翼，這樣我反而會不習慣。”

“好。歡顏姐，你有沒有想過離開啊？大少爺陰晴不定，沒有幾個人受得他的。你差點兒死在他手上，如果你這時候要求離開，我想二少爺會同意的。”和云歡顏很投緣，也很希望與她共事，但她更祈禱她能平安。

小宛的話令云歡顏一陣激動，如同在黑暗里行走了三天三夜幾乎絕望的人看到了一縷曙光。然，希望來得快，去得更快。

之前是被迫無奈，現在沒了退路。私心有一個地方鼓躁著要為玦少做些什么，這樣的想法很突兀，很可怕又那么自然而然存在著。

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精神處于震驚里，她聽到自己對小宛說：“我拿了赫連家一百萬，他們不會就這么放過我的。”垂下頭，幾分悲涼，幾分凄愴，幾分無奈。

一百萬對她們而言是個天文數字，不知要做多少年工才能攢到那筆錢。

所以，小宛噤了聲，因為她找不到任何安慰之詞。

小宛的同情，云歡顏幾分感動，幾分難受。為了不讓這種情緒繼續漫延，她看著清粥小菜夸張地說：“好香啊，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小宛，你真是對我太好了。”說著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愣了一下，明白云歡顏的用心良苦，小宛配合地說：“那當然了，這樣可是我哀求廚房的李嫂做的呢，她的廚藝可是一級棒。歡顏姐，我保準你啊吃了還想吃。”一臉驕傲，仿佛那菜是她做的。

“是嗎？這樣我可得全部吃完才行。”端著碗，很認真地吃了一口，一臉滿足與驚喜：“哇，真的好好吃哦。”

晨光驅散了悲傷，留下她們刻意營造出的歡笑。

窗外花兒朵朵迎風飛揚，陽光依然肆意揮灑著活力，不管人們的抱怨。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令房內的笑聲戛然而止，小宛露出幾分不解，仍快步去開門。待看到赫連玦時，收起驚訝的表情恭敬行了個禮：“二少爺，早！請進。”

“早。”淡淡回應，不熱絡，不冷漠。

高大欣長的身軀使寬敞的房間變得有些狹小，藍眸掃了云歡顏一眼：“我聽到笑聲來看看，你恢復得不錯。”

沒想到赫連玦會來看自己，云歡顏整個人愣住，忘了手里還捧著碗筷，趕忙放下搓了搓手：“謝謝二少爺的關心，我已經沒事了。”垂下頭，不知為何她害怕看著那雙漂亮的藍眸，總覺得他有種看穿人心的魔力。

“嗯，醫生怎么說？”今天的赫連玦跟以前不同，在同樣散發著淡淡疏離的面具下，他的話語和舉動令人覺得溫暖。

愣了一瞬，如實回答：“醫生說，我只是受了點驚嚇，醒了就沒事了。”避重就輕，沒有夸大病情，更沒有借機要挾。

赫連玦不由得抬起多看了她幾分，柳眉淡淡繚繞著一股憂傷的塵煙，一雙眸子干凈清澈，盈盈秋水，被世事折磨多了一抹殤。膚白勝雪，晶瑩剔透，毫無瑕疵。

骨架纖細，均勻，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打量著赫連羽的“玩具”，處于他的位置上，見過的美女數不勝數，不管是人工的，還是天然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云歡顏是美麗的。一種淡然，素雅，不濃郁，淡淡芬芳的美。而且，比起之前的女人她少了一份企圖心，多了幾分真誠與坦然。

被赫連玦看得渾身不自在，頭垂得低低的，臉上不可抑制冒出一股熱煙，滾燙襲人。

“你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公事化般的語調，云歡顏很清楚他是來安撫自己的。

“謝謝二少爺的救命之恩。你有什么吩咐盡管說，我已經沒事了。”沒有拐彎抹角，更沒有趁機提要求，而是直接點出他來的目的。

云歡顏直接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更有幾分欣賞：“既然你這么坦誠，我也不拐彎抹角了。羽從小就有病，他受不了刺激。由于智力有限，母親將他保護得滴水不漏。也因為他十分孤單，所以，喜歡上了與動物相處。他對爬行類生物情有獨鐘，母親也不阻止。不過，每一只到他手上的寵物都是經過馴服，無毒的。它們只是看起來可怕了些，卻對人體不會有任何傷害。”

聽著赫連玦的解釋，云歡顏有幾分困惑。他應該不是個迂回的人，為什么對自己說這些？是想降低她的驚恐嗎？

她沒有催促赫連玦開口，因為她深知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

“羽已經清醒了，他嚷著要見你。”終于說出了目的。

這樣的答案在預料之中，然，想起赫連羽發瘋時的樣子，她仍心有余悸。

“云小姐，羽很喜歡你，對你的依賴很重。他不是不講道理，只是有些霸道。你只要稍稍順著他就不會有事的。對于這次給你造成的傷害，我替他向你道歉。這是赫連家的一點小小心意請你收入。”從口袋里取出一張準備好的機票，云歡顏瞟了眼上面的字數。

兩百萬。

呵，一條人命兩百萬也算是大方了。

云歡顏并沒有接過機票，很誠然地說：“我已經收下赫連家一百萬了，就準備好要面對什么。照顧大少爺是我的責任，二少爺不必客氣。我收拾一下，換件衣服就上樓。”

婉拒支票的舉動，不單單小宛，連赫連玦都有些驚訝。

在倆人驚詫目光的注定下，云歡顏不慌不忙轉身走入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