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快跑……”
“快離開這里……”
老者已經不行了,鼻尖更是進多出少,眼中的神采漸漸渙散,臉上更是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血色。
白展余怔怔的望著老者,他的聽力很好,所以即使老者的聲音很小,他依然將這幾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老者已經快死了,而在他臨死之前,只剩下這最后一口氣時,他看到了自己。
就在這種時候,老者所想到的不是畏死,更不是求救,而是讓自己快跑,快離開這里。
白展余感覺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這個村莊的所有人,上至面前這位老者,下至村莊里那些手無寸鐵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他們所有人的死,全都可以記在他白展余的身上。
如果沒有他的到來,沒有那百花散,楊涂山就算是帶人強攻這里,就算最后可以將這里攻下來,所付出的代價也是非常慘痛的。
要知道,他手下那些黑衣人的精銳,早在劍宗圍攻張道的時候,便已經死傷殆盡了。
剩下的那些黑衣人,只不過是普通的中忍和上忍而已,頂天了也只有金丹期的修為而已。
而且,就算能攻打下來,龍拳門也不至于被全部滅門,那些老弱婦孺大概也是可以逃出去一部分的。
龍拳門,被滅門了。
上上下下加起來兩千多人,全都死了。
也不對,還有面前這位老者,他死了,才算是龍拳門被真正的滅門。
老者名為廖金,和一百多年前死在那場戰爭中的五位,既是同門師兄弟,也是一門的親兄弟。
廖金不僅排行老大,修為境界和修煉天賦也是那六人中最高和最好的,從那場曠世之戰中活下來也純屬僥幸而已。
如果說劍宗能成為修真界三大派之一,是因為實力遠遠超出其他門派家族勢力,以及有九轉天星大陣。
那么,龍拳門能成為七門六派十八山之首額原因,則是因為龍拳門在百年前那場曠世之戰做出的巨大貢獻。
五位出竅期的強者戰死,一位洞虛期的強者重傷垂死,雖最終撿回了一條命,但卻也是落下了一身暗疾和傷痕,修為境界更是從洞虛期降到了元嬰期。
這些,只是明面上的原因而已。
實際上,只有少數人知道,龍拳門在這百年時間里,為華夏做出了多么大的貢獻。
龍拳門的運氣一直很好,從開山立派這幾百年來多少次起起伏伏就可以看得出來。
實際上,龍拳門的一次次崛起,其實并不全是因為運氣。
還有一點,就是入門容易。
哪怕是不能修煉的普通人,只要能吃苦受罪,苦練十年或者二十年,依然可以憑借龍拳門的修煉法門進入金丹期。
普通人如此,就更不用說是修士了。
就如同劍宗的修煉入門有多難一樣,龍拳門的入門就有多么的簡單,也便是這個原因,這幾百年來龍拳門才能有那么多次臨危而崛起。
這便有人要問了,那么多英才,這些年里都去了哪呢?
在華夏,只有少數人知道,龍拳門的青年才俊,其實只有少數人留在了龍拳門,十有一二能在這小山村里便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其他的,或是參軍入伍加入了某某特種兵,或是加入了某個神秘組織,被派往全國各地執行一些危險而又重要的任務,或是留在某位政界大佬的身邊……
幾百年了,龍拳門有幾百位青年才俊死于國外,更有成百上千人死于荒漠戈壁,或尸體沉入大海,或雪國天葬。
更有無數龍泉門弟子為了保護首長的安全,擋下一顆又一顆從陰暗角落里射出的子彈。
龍拳門在修真界的地位三百年屹立不倒,其實,最大的原因便是這個。
坐在樹下奄奄一息的這位老者,他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乃至徒孫,但凡是有一點點修煉天賦,能達到金丹期的修為境界,便會被老者送到最危險,死亡率最高的特殊部門。
在整個修真界,像龍拳門這樣的門派有很多。
但是能做到如此大公無私的,卻是很少見,能做到廖金這樣的,幾乎在整個修真界都找不到第二個。
明白了。
徹底明白了。
白展余一下子便想通了前因后果,所有的一切全都理順了,所有的疑惑一下子全都有了答案。
劍宗滅門、島國玄忍、佛子楊涂山、上次道戰的上品靈器、這次道戰的玉靈丹。
以及,龍拳門上上下下幾千人全部慘遭屠殺。
白展余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原來這一切并沒有多么復雜,哪里是什么仇殺,哪里有什么門派斗爭。
原來,這一切都是各個國家針對華夏修真界的一場陰謀!
這場陰謀從上一屆的道戰開始,不,準確的說是從這一屆的道戰開始,以劍宗為起點,以他白展余為誘餌做苦肉計,一步步的將整個華夏修真界……
“白展余!睏钔可狡届o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悅,聲音冷了幾分:“我讓你過來殺了他,你沒聽見?”
“白家主!”見白展余半天不動,站在人群中的宋玉皺了皺眉,手腕上的劍環嗡嗡作響,似乎隨時都有化劍而出的跡象。
“八嘎!”站在楊涂山身邊的那位冷面黑衣人,手中更是多了兩根暗器。
楊涂山的眼中陰晴不定,也看不清他手上在轉動著什么玩物,只能看到一絲血紅色在手指間纏繞。
白展余的呼吸變得越來越重。
眼中更是閃過了幾根血絲,他怔怔的朝那樹下的老者走去,距離只有十幾米遠,每一步走出,他右手上的白色光芒便會多上幾分。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樹下的老人,身上的殺氣也越來越重,眼中的血絲也越來越多。
看到白展余已經走到了老者的面前,楊涂山冷哼了一聲,皺著的眉頭漸松了幾分。
然而,他看著白展余臉上的表情,感受著他身上澎湃的殺意,似是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轉動的手指停下,食指和中指間穩穩地夾著一抹血紅色。
那是白展余的魂血。
白展余看到了自己的魂血,也看到了宋玉手腕上的劍環,以及那位冷面黑衣人手中的兩根暗器。
他緩緩舉起右手。
張開。
一掌拍出。
目標卻不是樹下的老者,而是楊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