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撞到了齊叔的肩膀,他疑惑的問:“怎么了?走啊?”齊叔將食指在嘴唇前面豎起來示意他小點兒聲。
“別吵這他們了,既然沒什么問題,那就交給其他的人就行了,這么多的護士醫生都在,就不麻煩你了。”齊叔推了他一把,催著他快點走。
“不是你說要和我一起看看確保安小溪沒事兒才行嗎?都到門口了怎么又不讓我進去了啊?你這個人真是!哎呀!”劉醫生不耐煩的推開攔在前面的齊叔,剛好在門外看到齊恒小心的將安小溪的額發分到臉頰兩邊,顯然是剛做完什么壞事兒的樣子。
小孩子的情緒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像劉醫生這樣每天要接觸各種各樣的人的長輩來講,齊恒現在臉上帶點歡愉又藏不住的羞澀他一眼就能明白這兩個孩子的關系,不管現在睡著的那個是怎么回事。醒著的那個肯定是有問題。
他將手里的病歷本拍在齊叔的肩膀上,確認安小溪沒大問題以后齊叔的心情也沒有那么沉重了,這點玩笑還是可以開的。“你不早說!差點我就壞了我大侄子的好事兒。”
“說什么呢?他們倆還是孩子呢!”
“你這個當爹的倒是不怕自己的兒子吃虧,人家老安家的閨女就能這么被你們算計了?我說為什么你不愿意把安小溪送回去呢!原來是給自己的兒子培養的小媳婦啊!你們兩口子真是讓人佩服,我一定得讓我老婆和嫂夫人學習一下,這樣的辦法還真的是不錯啊!”
“你別跟我說這些沒有用的,這個話我們平時私下說說也就罷了,千萬被讓我家齊恒還有你嫂子聽見,否則那才是真的壞了你侄子的好事兒呢!小孩子嘛,都沒長大,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現在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對吧!”
劉醫生本想開個玩笑緩和一些氣氛,沒想到反倒勾起了齊叔的傷感之意,他在齊叔的肩膀上拍了拍,“我們都盼著孩子好,但是以后的事情我們真的是有心無力,放寬心吧!為人父母,責任重大。抽根煙去?”
“走吧!一會你嫂子到了我還要去接她呢!我們這個地方先聊會天。”
安小溪這次的被綁架事件就這樣落下了帷幕,在她的懇求下齊家沒有再調查綁架她的人是誰,出院的時候,齊恒交給她一張紙條,是趙雪放在她口袋里的。
“展信佳,安小溪,很抱歉這是最后一次寫給你的信,我可能沒辦法做你的好朋友了,我爸爸和叔叔做了對不起你和你家里的事情,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讓你們原諒我,如果你真的想報警的話記得來我家的找一條床單,上面有你的血跡,那是證據。就在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我房間里的秘密基地,你這么聰明一定會找到的。再見啦,安小溪。不是你的好朋友,趙雪。”
從最后幾行潦草的字跡中不難看出趙雪的慌亂和內心的糾結,“雪”字的最后一筆在紙上劃出長長的一條痕跡,安小溪將這張紙條和之前趙雪給她的放在一起看,找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雖然開頭都是一樣的,展信佳。落款卻由“你的好朋友,趙雪”變成了“不是你的好朋友,趙雪”。
安小溪和趙雪的寫信活動起源于一次語文課上,老師說古代鴻雁傳書,人們可以將自己和思念的人不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寫下來寄信告訴她。趙雪學習成績雖然不是很好,但是寫字卻很漂亮,和安小溪娟秀的字體不一樣,她的字更像男孩子的,帶著粗狂不羈。
“不如,我們每周給對方寫一封信吧!放學的時候就交換。”趙雪趴在桌子上,用筆敲著桌面說。
“好主意!”兩個女孩子就這樣達成了協議,安小溪每周最期待的就是和趙雪交換紙條的時間,兩個人像模像樣的按照書上的格式,趙雪最喜歡在開頭寫,展信佳,她搖頭晃腦的將手里的糖果塞進安小溪書包的側兜,解釋道:“這就相當于英語里面的Dear,就是一個習慣用語。”
“那結尾你的好朋友趙雪也是一個格式上應該有的東西嗎?”安小溪將粉色的信紙疊的四四方方抓在手里。
“當然是啦!既然開頭都是固定的,結尾也應該是固定的。我們就是好朋友啊!一輩子的好朋友。”
年少的時候總喜歡說一些關于天長地久的誓言,可能是因為感情太熱烈,足夠讓人產生一種這樣的情緒能夠支撐彼此度過漫長歲月的錯覺。但是這個世界的普遍規律就是盛極而衰,越美好的東西越脆弱。
在這之后安小溪轉回了原來的學校,再也沒有一個小姑娘會在周五的晚上將一封小小的信紙遞到她的手上,安小溪失去了一個筆友,也失去了一個好朋友。
廢樓被拆的那天,安小溪坐在車上等紅燈,她準備去上鋼琴課,街口LDE大屏幕上反復播放著那棟建筑轟然倒地的那個瞬間,煙塵仿佛穿過了時間和空間撲進了安小溪的眼睛,她在后座上用手捂住眼睛,眼淚從指縫間落下來,司機叔叔恍然不覺,他探著頭看了看紅燈剩余的時間,念了兩句詞,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自此家里開始禁酒,齊叔以身作則的將家里的酒柜清空,將所有的酒都藏到了安小溪看不到的地方,家里的吃飯的時候只要有安小溪和齊恒在,酒水就會被收起來。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安小溪成年以后,齊恒和安小溪躲在客房里偷偷的分了一罐啤酒,齊恒將啤酒罐用力捏扁然后學著電視劇里的樣子遠遠地拋開,最后又灰溜溜的撿了回來。
“這個千萬不能被媽媽發現,否則我們兩個都完蛋了!我現在可還是未成年呢!你就帶著我喝酒!這東西有什么好的?不過,這就是長大的感覺啊!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