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少威不是感性的人，但這種氣氛讓他不自覺得哽咽，幾乎馬上就要嚎啕大哭，像有一口氣梗在喉嚨里，他努力的克制著才不至于失態。

雖然不清楚老奶奶能不能聽到，他還是堅持握住她的手，慢慢的和她說著自己想說的話。在死亡面前，所有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只有不停地講話，才能填平肖少威內心的空洞。

“謝謝你的信，您寫字真好看，讓我都覺得無地自容了。早知道您這么有才華，那我一定要跟您求點兒墨寶，沒準什么時候就能升值了呢？”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講這種冷笑話？”陳柯聽著肖少威前半段馬上就要哭出來了，最后這句讓他破功了，本來還很壓抑的氣氛讓他這么一攪合瞬間輕松了許多。

“小柯，不要亂講話！”肖少威橫了陳柯一眼，本來他就不是能輕松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何況現在安小溪還在旁邊。

“沒事兒的，陳柯也沒說錯啊！你這話，確實蠻好笑的。”安小溪剛剛哭過，嗓子還帶著點沙啞的感覺，像是蒙了水霧的玻璃，毛邊刮在肖少威的心上。

“不好意思，我真的沒經歷過這種狀況。”陳柯的道歉純粹是被肖少威嚇的，他縮著脖子躲在安小溪的身后說了一句。

“沒事兒的，你別被肖少威嚇到了，他還真是過度緊張了。”

“小溪，這是你的朋友嘛？”一位叔叔站在門口對安小溪說。

“是的，這就是我和你提過的肖少威，這位是陳柯。”安小溪接過叔叔手里的東西，對他介紹到。

“你們好，我是她的侄子！”叔叔分別和他們握了握手，臉上滿是悲戚的神色。

“很感謝你們來看她，雖然她一直讓我叫她姑姑，其實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的媽媽！人老了，身體總是要出問題的，她又堅持守著那間鋪子，說什么都不想和我們一起住。”叔叔掖了掖老奶奶的被角，在床邊坐下，握住了老奶奶的手。

“小溪，我本來不想麻煩你，昨天她清醒了一陣子，說想見見你們這些年輕人，這才給你打了電話，畢竟她現在的狀況……說不準就……”

“叔叔，你別這么說，我很高興你能告訴我，齊恒現在真的走不開，我要替他說一聲抱歉了。”安小溪扶住叔叔的肩膀，心里五味雜陳。

在她六歲的時候媽媽去世，在那之后被扔在安宅十幾年，從來沒有正面接觸過死亡，現在看著病床上的老奶奶，突然覺得自己真正的長大了。

“小溪？”老奶奶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奶奶，是我！我來看你了！肖少威，不對，是大個兒也來看你了！他還給你帶了一個很帥氣的小弟弟。”安小溪上前握住老奶奶抬起來的手，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向她介紹到。

“都來啦？真好！真好！”老奶奶渾濁的目光從肖少威和陳柯的身上滑過，眼中閃現了異樣的光彩。

“你們怎么剪頭發了？你們的長頭發呢？”她看著肖少威說。

“什么？”肖少威疑惑的問，自己什么時候有過長頭發？

“你們之前不都是長發嗎？怎么剪掉了？”老奶奶的另一只手抬起來，肖少威趕緊上前握住，牽著她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奶奶，我……不是……”肖少威剛想解釋一下。

“奶奶，我們是長頭發，一會你睡醒了我們就是長發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陳柯上前截住了肖少威的話頭，對他使了一個眼色。

“是啊！是！奶奶你想做什么？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啊？”安小溪關切的問。

“你們不能剪頭發啊！長頭發剪不得，那是你們的命，唱戲的人怎么能剪頭發呢？不能剪頭發啊！”老奶奶反手握住安小溪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肖少威和陳柯。

“哎，奶奶”安小溪吃痛，驚呼了一聲。

“奶奶，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們的頭發沒剪，你放心吧！”肖少威安撫的在她的手上拍了拍，輕輕的掰開了她握著安小溪的手指。

“沒事兒吧?”安小溪的白皙的手腕上已經出現了幾條紅痕，沒想到老奶奶的手勁兒居然這么大。

“沒事兒！”安小溪輕輕的搖了搖頭，手上的疼痛還是次要的，主要現在老奶奶的狀態不是很對，究竟是為什么她會覺得肖少威和陳柯應該是長發的樣子。

“現在病人需要進行一下身體檢查，家屬先出去等一等，好嗎？”查房的護士小姐對他們說。

安小溪看了看現在重新閉上眼睛嘴里一直念念有詞的老奶奶，拉了一下肖少威的衣角，示意他和自己出去。

“老奶奶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啊？叔叔，她有沒有和你聊過這些？”安小溪急于了解老奶奶的心結。

“如果說還有什么她過不去的坎兒，應該就是清歌姑父。”叔叔仔細想了一會，說出了自己心里的答案。

“清歌爺爺？”安小溪和肖少威同時說出這句話，看了一眼對方。那不就是老奶奶故事里那個為了救她去世的愛人嗎？

“可是清歌爺爺怎么會是長發呢？而且奶奶分明認識我，她見過肖少威并沒有見過陳柯啊！長發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啊？”

“別管是什么了，現在難道不是我們要變成長發才是最重要的嗎？本來是想讓老奶奶見一見年輕人心里好受一點兒，現在倒好，弄出兩個什么長發的人，看老奶奶的樣子，不見到長頭發的男人肯定是不能罷休了。”

陳柯見幾個人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一些自己不了解的隱情，倒是看老奶奶的狀態，很可能撐不了太久了，那個什么清歌是沒地方去找了，長發的人還是比較容易實現的。

“這位小朋友說的確實在理，那你打算怎么辦呢？”叔叔贊許的在陳柯的肩上拍了拍，與其一直猜測老奶奶的心思，還不如現在行動起來，解決目前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