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它拿出來看看,我很久沒看過了。”老奶奶對安小溪說。
肖少威從旁邊伸出手幫她捧住盒子,。老奶奶贊許的看了他一眼,肖少威覺得自己的心思在老奶奶前面根本就藏不住,他避開了老奶奶的目光,低下了頭。
這個小伙子還是太年輕了,一點都沉不住氣,被自己個老太婆看幾眼怕什么,從他們進來的時候老奶奶就看出來,這個大個子對安小溪不只是朋友那種關(guān)心,他的眼神里還有其他的東西。和齊恒的眼睛里一樣。
可惜了安小溪這個孩子還不知道大個子的心思,以后只怕是不太好辦嘍。老奶奶笑著看肖少威露出的那一截屬于年輕人的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想當(dāng)年他也是這樣,像一只剛剛成年的豹子,野心勃勃同時又會用粉色的柔軟舌頭舔舐別人的掌心示好。
肖少威捧著盒子,安小溪徹底將那層綢緞揭開,里面的東西完全暴露在燈光下,是一套舊式婚禮中新娘頭上戴的鳳冠。
金子被碾成薄薄的一片攢成精致的花朵,額頭和耳際的位置是長長的珠穗,整頂鳳冠上面都雕刻著精致的花紋。
安小溪無法形容自己眼前見到的這件東西,肖少威作為設(shè)計師見過的珠寶設(shè)計也不在少數(shù),但是這樣的鳳冠還是第一次見。
“我,能摸摸嘛?”他低聲詢問了一下老奶奶的意見。從盒子里拿出來的不只是一頂新娘的裝飾,更像是一段舊事,他怕自己聲音太大,驚動了那些泛黃的回憶。
“摸吧,沒關(guān)系的,它跟著我東奔西走這么多年,多少次的搬家摔打都沒壞,怎么可能叫你摸一摸就壞了呢?”
兩個人將鳳冠以近乎虔誠的姿勢碰到燈光的正下方,肖少威仔細的看著上面的花紋還有細節(jié),不禁連連感嘆。
“連你們這些年輕人都不覺得過時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好東西,當(dāng)年他為了這個,可是去求了了不少別人家小媳婦兒大姑娘的金鐲子的邊角廢料呢。”老奶奶帶著點自豪又有點慚愧的說。“如果現(xiàn)在有機會見到那些老街坊,那該有多好啊,都沒和人家說過一聲謝謝,只是現(xiàn)在活著的人,應(yīng)該也不多了,就剩下我這把老骨頭。”
“奶奶,這是,他?送給您的嗎?”
“是啊!是啊!”
老奶奶抱過跳上膝頭的糯米糕,一下一下的順著它的毛回答,眼神里居然有了少女般的羞澀。
“如果你們現(xiàn)在有空的話,我可以給你們講講這個故事,就是人老了,記性也不好了,講的可能顛三倒四的。”
“奶奶,我們有時間,您說吧”聽故事一直是安小溪的愛好,她推了肖少威一下,讓他趕快贊同自己的話。
“是,我們不著急。”肖少威捧著鳳冠呆呆的說。
“呀,呆子一樣。”安小溪坐回了椅子上,看著肖少威說。
他還從來沒有被人用這么別致的話評價過,所有科目都是A剛剛?cè)雽W(xué)就拿了全校比賽冠軍的天才少年收到過很多嘉獎,他總是懶洋洋的隨著閃光燈舉舉手里的獎杯以示尊重,沒有哪一個獎項讓他產(chǎn)生過現(xiàn)在這種飄乎乎的感覺。
像是十幾歲的時候第一次被陳柯慫恿喝了半瓶葡萄酒之后的感覺,興奮的,開心的,心在胸膛里“噗通噗通”的一下又一下的跳著。
“坐下啊!你要一直在那兒當(dāng)展示架嗎?”安小溪看著他還捧著東西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疑惑那個威風(fēng)八面的肖少威到底去哪兒了。
“哦,好的好的。”肖少威總是在安小溪面前走神,不知不覺就會陷入她帶來的那種很奇妙的氛圍里。
“你知道這家店為什么要開在這兒嗎?”老奶奶摸著安小溪的發(fā)尾說,手指觸碰著她帶著絨毛的脖頸。
“聽說,您是在這兒等一個人回來,因為還沒有回來,所以……”
“對啊,等一個人,其實我也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人啊,活著總是要有些念想,這個念想太執(zhí)著就變成了執(zhí)念,一輩子都想不明白走不出來。”她盯著安小溪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老奶奶年輕的時候是位美人。
她家就住在這條街上,這家店之前的位置上。
“桃桃,你走的這么快,我都跟不上你了。”鄰居家的少女從后面追上來扶著她的肩膀說,“你干嘛要走這么快?”
“哎呀,今天是正月十五,有戲班在戲臺那里唱戲呢,去晚了就趕不上前排了,你又磨磨蹭蹭的打扮了這么長時間,再不快點走,后排的位置都沒有了。”
“好啦,你別怪我嘛!我給你帶了好玩兒的,你等等我。”小女孩拉住桃桃的手哀求著讓她等一等。
她在兜里掏了好一會,拿出幾個小小的燈球。在已經(jīng)暗下來的天色里顯的更加亮眼。下面還墜著小小的墜子,做成了小發(fā)夾的樣子。
“這是什么啊?真好看!”桃桃被她手里的小球迷住了,眼睛不眨的看著她掌心里那團小小的亮光。
“這是我哥哥給我做的,他最心靈手巧啦!晚上就會發(fā)光的小球,你看漂亮不漂亮?我?guī)湍愦魃稀迸⒆訜峤j(luò)的拉過桃桃,不由分說的在她的頭上戴了兩個小球。
腦袋動一動,底下的穗子就搖搖晃晃的砸在臉頰上,被這個新玩具吸引了注意力的兩個女孩子把早點去看戲忘到了九霄云外,等她們到的時候,戲臺的外面早已經(jīng)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
兩個小女孩擠不進人群又找不到一個高一點的地方,只能看見大家的肩膀,穿過人群的縫隙偶然能看見臺上的燈光,不知道又表演了什么,在急促的鼓點里大家鼓著掌叫了幾聲好。
桃桃和小女孩伸長了脖子也看不見臺上的情況,又被大家的叫好聲勾起了興趣,桃桃跳起來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看見臺上面是個身材挺拔的白衣少年在耍槍花,那桿木質(zhì)的長槍上面有一簇鮮紅的纓子,下面還有一把穗子,璀璨的燈火下,桃桃的心也被槍上的穗子晃的不穩(wěn)當(dā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