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歸瞧出了點不對,眼睛在兩人身上打轉(zhuǎn)。
謝凜只是看著榛真,斂了情緒說:“正好在這兒,就去確認登記吧。”他見榛真忽的抬眼,像是感到意外,就有些頭疼了起來。榛真是覺得他不會要他當(dāng)副助了嗎。
鳳歸“誒”了聲,說:“不是才說完讓榛真自己選嗎,你著什么急。”
謝凜冷眼望他。
氣氛突然變得緊張了幾分。
榛真左右看看,訥訥道:“我、我餓了。”
少年笨拙地解圍,令兩位成年男性收了氣勢,鳳歸剛想說話,謝凜已經(jīng)開了口:“那我們先去吃飯。”
“好。”
榛真松了口氣,向鳳歸說再見。
鳳歸笑瞇瞇地回明天見。
謝凜一直沉默到上車,榛真從舷梯上去,自覺在老位子坐下,這次記得給自己的車設(shè)置了自動跟駛。車飛出有一會兒,謝凜才靜靜地問:“你想當(dāng)鳳歸的副助?”
榛真停了兩秒,先說了個“沒有”,然后像是解釋般的說:“校長說著說著,我就迷迷糊糊跟他走了。”榛真低垂的眼里并沒有迷惘的情緒,他只是想,反正自己名聲不好,在外人那兒,他和謝凜拆伙,就當(dāng)是他見異思遷吧。
又聽謝凜像是隨意似的問:“和他的伴獸測過好感度了?”
榛真敷衍地嗯了聲。
阿瑞斯突然出現(xiàn)在他腳下,蹲坐著,兩只大眼睛瞪著他,生氣又傷心的樣子。榛真“啊”了一下,這才有些慌了,忙哄著它說:“是粉藍色,好感度沒有你高。”
大獅子狐疑地抬起了尾巴。
“真的。”榛真連連點頭。
于是阿瑞斯?jié)M意了,跳到座位上,在他身邊趴下來。
榛真低頭看它,表情溫柔又恍惚,不管是阿瑞斯還是瑪爾斯,都比他們的主人要可愛得多呢。他又像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謝凜面前干了件蠢事,不由偷偷去瞟對方。發(fā)現(xiàn)謝凜也在看他,目光比在星艦館時溫和,便是一怔。
謝凜沉著道:“無論如何,我和你說過的話永遠有效。”
榛真聽明白了,不吭聲,好半天才哦了一句。
“在學(xué)校受欺負了,要和我說。”
榛真呆了呆,覺得自己又要哭了,連忙揉了揉眼睛,裝作無所謂地笑著說:“還好,沒什么要緊的。”
謝凜皺了皺眉,擱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像忍耐住了什么,又平靜下來。
榛真想,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謝凜對他生出了長輩式的責(zé)任與義務(wù),即便受著困擾,也還顧及他的臉面和心情。但他確實不好意思再打擾下去了,在可恥地泄露出了他對謝凜的情意之后。
飛行車沒有回家,而是在tr餐廳的貴賓區(qū)停下了。
榛真和李主廚請了假,有一周沒兼職,沒想到再來會是以這種形式。或許是出于紀(jì)念目的,他點了一份香草酸奶塔。
謝凜看榛真吃得認真滿足,便是話少,也覺得心情好轉(zhuǎn)了許多。
心情不好的是蕭先生。
本來就差了一頓午餐,晚餐也被少爺攪黃,給謝凜取下外套時,一張嚴(yán)肅的老臉上每條褶子都似乎寫著不滿。
謝凜還兀自吩咐:“榛真喜歡做飯,以后一日三餐都讓他自己做吧。”
蕭先生嘴角變得很平,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家主人。
榛真忍不住笑了笑,乖巧地說:“小叔叔,我最近有些忙,午餐和晚餐還是請蕭先生幫我做吧。”
管家立刻對謝凜說:“為小少爺提供周到的服務(wù)是我的職責(zé),請您同意。”
謝凜看榛真不像是勉強,又終于真心實意的笑了,便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回臥室后,榛真去洗澡換了睡衣,挨著床坐了。他昨晚沒怎么睡,放學(xué)后又跟著鳳歸練了三個戰(zhàn)場,一下放松,困得眼睛要睜不開,仍撐著精神,先查看了自己的終端星幣賬戶。
就這么巧的,他已經(jīng)有足夠買好幾張的船票錢了。
榛真看了半天,然后打開了老顧的對話框,禮貌地措辭,說自己能確定時間了,問他什么時候有空來天狼星。
過了十來分鐘老顧回了。
「我們團長五天后到天狼星,你知道這事吧」
榛真:「嗯,看到推送了」
「那就見面會當(dāng)天吧,行嗎?」
「可以的」
消息發(fā)出去的同時,榛真的心空了一下,但很快穩(wěn)住心神,繼續(xù)問「我再冒昧跟您確認一下,我可以用假身份在團里工作的,對吧」
老顧發(fā)了個大笑的表情。
「不是老粉嗎,我們團什么作風(fēng)你不知道?」
榛真回了個臉紅的表情。
「先這樣,我忙去了,買好票了提前和我說一下時間,我去星港接你」
榛真道謝,說好的。關(guān)了終端,他身子歪了歪,仰躺在了床上。
對未來的茫然、與不舍的情緒讓他翻身抱著被子蜷成了一團,臉埋進柔軟的床單,極力想著紅河旅團的好。
一是能滿足他太空旅行的夢想。
二是天然食物隨便吃。
紅河旅團說是旅團,實際算是獨立性質(zhì)的軍團,實力強悍,在很多綠星都能輕松進出,帶回珍貴的影像資料和大量天然食物。
他們戰(zhàn)士多,需求大,所以會常年招聘天然主廚。
而且主廚的地位還不低。
在這個大量勞動力被ai代替的時代,天然主廚能占有重要席位,完全與伴獸對天然食物的需求、和提供給伴獸的天然食物只能由擁有精神體的人工料理有關(guān)。
榛真沒有精神體,按理說應(yīng)該和ai差不多,但他做的食物,李主廚說和別人不一樣,謝凜說阿瑞斯很喜歡,這也是榛真有信心能混進紅河旅團的原因。
三是,能見到團長桑德·尼克了。
榛真腦中浮現(xiàn)了尼克團長的臉,又不知怎的,漸漸變成了謝凜的臉。
他要怎么和謝凜提呢,出于責(zé)任心,謝凜極有可能不會同意,他也不知道怎么開口。榛真關(guān)了燈,想著謝凜,慢慢睡著了。
阿瑞斯穿過墻進來了。
它上了榛真的床,看不見榛真的臉,繞著轉(zhuǎn)了幾圈,伸出爪子想把被子扯開,虛影落下去,明顯是徒勞。
阿瑞斯又穿墻過去找謝凜。
謝凜也換了睡袍,站在窗邊望著平靜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阿瑞斯跳上窗臺和他對視,大大的眼睛里,明顯是在疑惑“人就在隔壁,為什么還不去和他睡覺”。
“……”
伴獸和主人有特殊的精神交流方式,但用語言也不是不可以。
謝凜冷靜地說不行。
阿瑞斯生氣地甩了下尾巴,回了榛真的房間,一去不來,用實際行動來表示,不聽它的,他也別想好好睡覺。
謝凜能從阿瑞斯那兒感受到榛真已經(jīng)睡熟了。
他又站了片刻,鎮(zhèn)靜地出了房間,沒發(fā)出什么聲響,打開了榛真的臥室房門。他關(guān)門時并沒扣緊,而是留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縫,走廊的光透進來,使屋里不是全然的昏暗。
謝凜背對著榛真,坐在了床邊,面無表情地合了眼。
只要離榛真近了,阿瑞斯才不管他是要坐著睡還是躺著睡,滿意地主動回腦域趴下了。謝凜知道自己并不是非來不可。良久,他睜開了眼,偏頭去看榛真。
沒過幾秒,他伸出手去輕輕扯開了蒙在榛真腦袋上的被子。
又看了一會兒,指腹從少年眼角極輕地擦過。
似乎是在車上時,他就想這么干了。雖然并不知道是為什么。
謝凜微微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