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聞天邀請蔣羨祺出來聚一聚,說他在首都,整天把自己圈在酒店像什么話。蔣羨祺倒覺得沒什么,但是別人邀請上門,出去走走也無妨。正好他陣子多的是空閑,遂答應下來。
他這陣子已不怎么忙了,前兩年把兒子打發到美國去,就更沒什么操心的事。事業上,蔣家旗下的公司,除了幾個特別不爭氣的之外,倒是大半都穩穩當當的擴/張著。
生活中,他倒順其自然,然而他的那些朋友們、下面的下屬、合作伙伴比他更關心自己的身體需求。經常給他制造偶遇,不管在他在哪兒,美人總是不缺的。
有一回,不知道是哪個腦子拎不清的下屬,給他找了一個與余明淵有八成相似的男孩。那男孩十七八歲,怯生生的樣子與余明淵幾乎一模一樣。
然而余明淵十七八歲的時候,還把他當做可信賴的長輩,對他十分依戀,并不會作出這番怯懦的姿態出來。
蔣羨祺對此大發雷霆,那男孩更是被他的突然變臉嚇得癱軟在地上,兩只眼睛淚汪汪地看著他。
那雙眼睛在眼淚的浸潤下,竟然與余明淵相似異常,蔣羨祺一時間大為震動,他看著這雙眼睛,不受控制地走到他身前,慢慢蹲下/身,想伸手撫摸他的眼睛。
“明淵。”
那男孩看到他伸過來的手,嚇得臉色發白,身體簌簌發抖,活像蔣羨祺要打他一樣。他用手掌撐著地面,拼命想要逃離蔣羨祺身邊。
蔣羨祺伸出去的手頓在空氣中,他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男孩,最后收回手站起來,讓人把他送回去,等人走了,才把送男孩過的下屬叫進來。
那一次,出了這個餿主意的所有人都被他一腳踢出蔣家,他這個態度十分果決鮮明,一時間讓那些像送美人博寵的人都徹底歇了心思。
不少人都在心里嘀咕,養了七八年的小美人說不要也不要了,莫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過錯。
然而余明淵也跟人間蒸發一樣,大家想找一些八卦,兩個當事人一個避而不談,一個直接在中國境內消失,可謂大大掃人興趣。
不過,余明淵這一型的小美人不再喜歡了,還有其他更多的選擇嘛。大家的心思經過一段時間的低潮,又活絡起來。
王少君是半年前蔣羨祺碰到的,當時他在荷蘭參加一個會議,開完會,當地的公司怕他覺得無聊,就專門陪他在當地游玩。
那天,當地有一個畫廊正好在舉辦畫展,得知蔣羨祺在美術鑒賞上頗有造詣,就邀請蔣羨祺一起去參觀一二。
王少君就是那天辦畫展的主人公,他是個混血兒,父親是法國人,母親是中國人。身材高挑,樣貌秀麗,皮膚牛奶一樣白皙,細滑得看不見一個毛孔,看著人的時候,有一種別樣的嬌慵相,十分惹人憐愛。
蔣羨祺看中一副安琪兒的畫作,出高價買了下來。陪同的人去和畫展的工作人員交涉的時候,王少君正巧被告知這一事,趕忙去見見買畫的人。
據王少君本人說,那就是他對蔣羨祺一見鐘情的伊始。之后,在蔣羨祺逗留在荷蘭的時候,王少君借著送畫的時機,又見了蔣羨祺一次。
他是個大膽、性格活潑的男孩子,喜歡上什么,便不吝嗇說出來,他對蔣羨祺說:“我一見你就忘不了你,我想我愛上了你。”
蔣羨祺聽了覺得好笑又有趣,他從不缺別人的示愛,但是王少君長得又如此秀麗,性格還如此甜軟,為什么要拒絕呢?
明淵,你看,你不稀罕的東西,多少人趨之若鶩。
而少了你,我的生活照樣精彩。
王少君跟在蔣羨祺身邊,鐘聞天與之一起聊天,但是表情卻充滿敷衍,顯然還在為剛剛余明淵的話而不痛快。
蔣羨祺看到他的臉色,問他:“你怎么會認識他?”
他。沒點出余明淵的名字。
鐘聞天一怔,一瞬間明白他指的是誰。他下意識地將目光瞥向王少君,王少君臉色不變,還是甜甜的笑。鐘聞天放下了心,道:“前段時間剛剛碰巧見了一面。”
“你們怎么遇見的?”蔣羨祺停下腳步,扭頭看鐘聞天。
他的語氣平平,但是投過來的目光,卻讓人心里一緊。
鐘聞天被他看得一懵,說:“就這么遇見了,怎么了?”
蔣羨祺心想,我這四年連他的一根頭發絲都沒碰見,你姓鐘的倒是想碰見就碰見。
“只見了一面就能吵起來?”蔣羨祺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鐘聞天這會兒就是死人也察覺不對了,這個蔣羨祺發什么神經?
“——不是,羨祺你是不是……”
“鐘先生,您在說什么?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王少君睜著眼睛,無辜地插嘴問道。
鐘聞天閉上嘴,他又看了王少君一眼,意識到自己在蔣羨祺現任的情人面子上,討論他的前情人著實不太好。
“少君,你不是有話要跟羨祺說,你們先聊著。”鐘聞天溜之大吉。
蔣羨祺瞪著他的背影,鐘聞天跑的太快,只能放過他。接著,他跟王少君復又慢步朝包廂走,王少君見氣氛沉默下來,便找了幾個討巧的話題,跟蔣羨祺說著。
蔣羨祺卻想著余明淵見到自己,完全當沒看見一樣的身影。他好像瘦了一點,人也長高了一點,臉部的線條拉長許多,顯得十分俊秀清雅,烏黑的睫毛低低垂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轉開視線,仿佛真的不認識自己一樣。
他倒是很聽自己的話。
蔣羨祺低低地笑了一下,王少君吃了一驚,他并沒有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有什么笑點。
“……我說的話很好笑嗎?”王少君小心翼翼地問。
蔣羨祺聞言微微低頭看他,王少君還是一如以往的秀麗。象牙白的皮膚,低垂的眼角,挺直的鼻子,櫻桃紅的嘴唇,蔣羨祺伸手撫摸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卻最不像余明淵。
余明淵的眼睛是杏仁形狀的,小心翼翼看他的時候,眼睛要睜得比以往更大,像鹿一般純真無辜。
王少君聽到他的贊美,笑意重新占據著眼睛,他上前攀住蔣羨祺的手臂,歪著腦袋說:“那您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