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淵被蔣羨祺塞在餐廳一角的椅子上,余明淵不想與他講道理,更不想聽他嘮叨,直起腿就想站起來走人。
“你這是做什么?”余明淵氣得瞪眼,沒想到蔣羨祺這么沒風度。
蔣羨祺要是知道余明淵把自己想得那么有風度,估計會笑出來。
他說:“別動,寶貝,你不會想知道我現在想對你做什么。”他還在氣頭上。
余明淵才不管他,執意要起身,他恨透了這兒,更不想看到蔣羨祺的臉。
蔣羨祺一把把他按到椅子上,手掌抵住他的肩膀,將余明淵狠狠壓在椅背上。
“你是不是想我當眾給你難堪?”蔣羨祺出言威脅。
余明淵覺得好笑,“難道剛才還不夠難堪嗎?”說完,他又想到種種過往,接著道:
“我受到的難堪還不夠多嗎?”
蔣羨祺看他的眼睛濕潤潤的,心下一軟,手勁放松,道:“算我錯了,行嗎?”伸手去摸他的臉。
余明淵撇開腦袋,躲開他的手,道:“那你讓我離開。”
蔣羨祺的手頓住,他直起腰,雙目沉沉地盯著余明淵很久才道:“你兜了大半年的圈子,就等著這句話?”
余明淵的視線落在餐廳深處的窗戶邊上,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繁華的城市燈火在黑色的云彩下,閃耀著熠熠的光芒。
那么多燈火,有一盞是給我點亮的嗎?
余明淵輕輕笑了一下,移開目光。
“你想離開我?”蔣羨祺又說了一句,口氣還不是那么確定。
余明淵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呢?難道是男孩子長大了,就想有自己生活?
可是,他的生活不就是陪著我嗎?
他要什么私人生活。
蔣羨祺不屑一顧。
余明淵聽了他的話,放在腿上的手,不禁緊緊握在一起,他回頭,看著蔣羨祺道:
“蔣先生已經有唐洵了,要我留下來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低下頭,垂下眼睫,疏朗的睫毛在眼瞼下形成兩片扇形的陰影,“如果您不喜歡唐洵,還可以去找更合心意的其他人,很快,您就會忘了我的。”
蔣羨祺冷笑:“很快就會忘了你,”他伸出手指抬起余明淵的下巴,強迫他仰著臉看自己,“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明淵,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收回這句話。”
余明淵鎮定地望著他,他的眼神生得漂亮,水光盈盈,看著人的時候霧蒙蒙的,就是發起火來,也不會叫人害怕。
他如此脆弱,像溫室里長出的花,蔣羨祺想,我若是現在放棄他,把他推進大自然里,歷經風霜,是不是也是一種殘忍。
然而,我憑什么要把他推出去呢?
他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
他視若珍寶的余家給了他什么?讓他寧愿從我身邊離開,也要回到那群永遠不知道知足的人身邊。
余明淵搖頭,“我是認真的。”
蔣羨祺捏著他下巴的手慢慢收緊,嬌嫩的皮膚在粗暴的對待下,慢慢紅了起來。那一定很疼,余明淵卻仿佛沒有察覺到,只回視著蔣羨祺的審視目光,哼都沒哼一聲。
蔣羨祺瞇起眼睛,他很不喜歡余明淵對他的倔強,那會讓他覺得余明淵和他隔得很遠。
“你母親同意了?她舍得富太太的生活?”蔣羨祺語氣不帶感情的說。
余明淵點頭,“她同意了。”
蔣羨祺又說:“你那個表弟呢?他也舍得闊少的生活?”
蔣羨祺對余明淵一家的情況,了如指掌。
余明淵沉默一會兒,“當他發現我家只是虛有其表的時候,會想明白的。”
蔣羨祺松開手,笑了一下,俯**,在余明淵的耳邊輕聲道:“跟我打個賭怎么樣?”
“什么?”余明淵不自覺緊張起來,他明白過來,想退開,說:“我不和你打賭。”
他賭不起。
誰會和蔣羨祺打賭?他是最精明不過的商人。
蔣羨祺卻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強硬地在他的鬢角親吻一下。
他低聲道:“賭注就按你的意思,如果你贏了,我放你離開。以后天高海闊,我蔣羨祺絕不攔著你馳騁。”
余明淵卻更為緊張,他無意識的伸手抓住蔣羨祺的衣服,腦子高速轉動著。
賭,還是不賭。
蔣羨祺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
機會只有一次。
余明淵點點頭:“我賭。”
賭輸了又怎么樣呢?他想。
他本來就是蔣羨祺買來的,輸了也算吃虧。
但是,如果贏了呢?
余明淵受不了這種誘惑。
蔣羨祺可真會做生意,總是洞穿人心底最渴求的欲望,讓人跟著他的目的走。
還心甘情愿。
余明淵突然又后悔了,他這樣的精明洞察,我真的能贏嗎?
蔣羨祺不給他后悔的機會,說:“我們以一個月為期限,就看看你的家人會選擇讓你過什么生活。是待在我身邊呢,還是大家一起住在外面,無依無靠,親手打拼。”
“好。”余明淵同意下來。
蔣羨祺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你好像對他們很有信心?”
“不知道。”余明淵搖頭,但是想到母親和姐姐,又覺得溫暖,“我知道他們是愛我的。”
愛我又怎么舍得我吃苦。
蔣羨祺對我的好時候,連一句重話都沒有。
外人尚且如此,親人又怎么會比外人做得還差。
蔣羨祺聽了他的話,心中覺得好笑,他想,他的寶貝可真天真。
“你覺得天澤和我的父子關系比你和媽媽聯系更緊密嗎?”蔣羨祺好奇。
蔣天澤和蔣羨祺這對父子,余明淵不知如何評價,他們的父子之情堪比上下級,全無轉圜。
“你照直說,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余明淵不得不開口道:“大少和您并不太親近,他很害怕您。就拿我和我父親來說,父子之間,除了權威,還應該有溫情。”
蔣羨祺微笑,“你說得不錯,但是你覺得天澤會想回到王家嗎?回到王家跟他母親一起生活嗎?”
蔣天澤和王翊萱一起住?余明淵思考了一下,馬上搖頭。
不可能。
蔣羨祺說:“你看,他知道如何選擇,他認同我作為父親的身份,這就夠了。”他把余明淵的手捉住,放到自己的手心上,他垂眼看著余明淵纖瘦的手指,繼續道:“這是個很現實的世界,任何事情都明碼標價,就是親情也一樣。”
余明淵沉默,他不知道蔣羨祺到底想要說什么。
蔣羨祺抬起眼看著他的眼睛,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當他們覺得你成為自己的負擔的時候,他們會把你親手送回我的手上的。我看人很準,看看我這次會不會看走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