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曉晨將剩菜挨個打包好。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這些剩菜,傅家也不至于窮到每天吃剩菜。她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低著頭,即便眼眶微紅,也不會被人輕易發(fā)現(xiàn)。
本以為經(jīng)歷過生死,對很多事情可以看淡很多。可真正面對時,還是會忍不住流淚。
她恨,恨自己不夠心狠,恨自己還在為不值得的人傷心落淚。
“你起來吧!”終于,洛曉晨還是松口了。
洛曉軍激動道:“晨晨,你原諒爸爸了?”
洛曉晨聽后,火氣瞬間又開始上升。“您也配?”
見過得寸進尺的,沒見過這般得寸進尺的。
她只是讓他起來,沒說原諒他。
您也配?
這三個字如同一把把刀片,狠狠地扎在洛曉軍心上。
洛曉晨說的沒錯,他不配。從他答應葉康他們謀害晨晨時,他就已經(jīng)不配當著這個父親了。
洛曉晨是他女兒,顧曉晚也是他女兒。他不該為了一個傷害另一個人,如今落得兩頭不是人,是他活該。
“我把命還給你,可以嗎?”洛曉軍拽著洛曉晨的衣角,哀求道。
以前的他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做出很多對不起她和雅茹的事情,如今他想要彌補,就是不知道她們給不給他機會。
顧曉晚謀害洛曉晨沒成,反而把自己作死,他這個同謀也失去了一個女兒,算是他自作自受。
欠她的這條命,若她要,他可以立馬還給她,只要晨晨愿意原諒他。
洛曉晨下意識地甩開他,厭惡道:“還?可以啊!
一條命,不夠,要兩條!”
“晨晨……”
“我和媽,兩條人命,不是嗎?”
還命?可以,但一抵二,不可能。
一抵一倒是可以考慮,洛曉軍和另一個人的命加一起,才能得到她和母親的原諒。就是不知道這另一個人,可愿意幫洛曉軍還債呢!
嘖嘖嘖,她還真是蛇蝎心腸,居然找人要命。
以前的她也單純善良,可結(jié)果呢,換來的是一個兩個全都計劃著要她命。如今她變得不再善良,連親爹都要逼死,到底是她的錯還是時間的錯呢。
人,總是會變得,她不覺得現(xiàn)在有什么不好。
整個過程,傅司深沒說一句話。
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洛曉晨有些陌生,和記憶中的那個小女生有些不一樣了。但聯(lián)想她的曾經(jīng),又覺得她做的不算過。
有句話說得好:沒經(jīng)歷過別人的苦,就別勸別人大度。讓親爹去死,乍一聽覺得很過分,可她的曾經(jīng),又有多少人了解過呢。
“晨晨,我知道我有錯,對不起你和雅茹。
但你也不能把我往死里逼啊,畢竟血濃于水。”洛曉軍苦口婆心道。
他知道曉晨變了,可他沒想到她變化能這么大,居然真的逼親爹去死。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真的很想收回剛剛那句話。
魔鬼,面前的這位不是他女兒,而是一個十足的魔鬼。他都已經(jīng)道歉了,還要怎樣。
“狗屁血濃于水,你當初要我和媽媽命的時候,怎么不想想這個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么簡單的道理還用她來教嗎?“更何況,拿命還是你自己提出來的,我只是答應你的條件,不過分吧?”
洛曉晨的話讓洛曉軍頓時啞口。
的確,他傷害過她們母女,拿命來償也是他主動提出來的。可他怎么也沒想到,洛曉晨居然會答應,還得寸進尺要兩條人命,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還是起來吧,一直跪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要求的呢!”洛曉晨笑道,“哦,對了,有幾點我要和您申明一下。
第一,我沒有要求您跪,是您主動跪下乞求原諒;
第二,拿命還命也是您自己提的,我只是答應,并提醒該一命還一命罷了。
第三,我來這兒目的和原諒您沒什么太大關系,別想太多。我來這呢,只是因為聽別人說我的‘好父親’快不行了,過來看笑話而已……”
若言語能殺死人,那彼時的洛曉軍最少死了千百回。
好啊,洛曉晨可真是他的好女兒。
不原諒他也就算了,居然還在他的心口上瘋狂補刀,生怕他得不了心臟病是吧?
洛曉軍算是想通了,除了死,晨晨是不可能原諒他的。
洛曉軍從地上爬起,剛站穩(wěn)準備說些什么,腿頓時一酸,整個人往前撲……
洛曉晨下意識地躲到一旁,而洛曉軍卻被摔了個‘狗吃屎’。
“你別太過分!”洛曉軍咬牙道。
洛曉晨聳聳肩,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往后走去。
“菜我不要了,您留著自己吃吧。司深,我們走!”
洛曉晨挽著傅司深的胳膊,離開,臉上還掛著得意的笑容。
然而,在轉(zhuǎn)身的那一剎那,洛曉晨的笑頓時繃不住了。
表現(xiàn)出多絕情,心里就有多掙扎。
本來那一跤她可以接的,可她實在過不了心里那道坎,只能讓他摔。
人吶,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想哭就哭出來吧!”
直到兩人上車,傅司深才將這句話緩緩吐出來。
果然,下一秒,洛曉晨的眼淚就決堤了。
就算全世界都覺得她是個壞女人,只要傅司深還愿意站在她這邊就夠了。
每當她感到心寒時,溫暖她的人總是傅司深。對她而言,理解比愛更重要,這也是傅司深比簡司楠強的地方。
“嗚嗚嗚……嗚嗚嗚……”洛曉晨依偎在傅司深的懷里,放肆哭著。
天知道她剛剛跟洛曉軍說話時,多想把他大卸八塊,挖出他的心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
“司深……我很壞,對吧?”
傅司深輕輕擦掉洛曉晨的淚水,心疼道:“怎么會呢?”
“我……其實在他跪下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就軟了。
可我一想到他們把我媽從樓梯上推下,就忍不住……嗚嗚嗚……”洛曉晨哽咽道。
只有在傅司深面前,她才敢說實話。
她確實心軟過,但那也只是一瞬間。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人,心有什么資格軟。
人命這種事情,從來就不只是簡單地說句對不起這么簡單。
若受害者只是她一個人,她可以笑著接受這塊玻璃渣糖,可她有什么資格代替母親原諒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