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錯覺，洛曉晨總覺得今天車開得格外慢，甚至有種坐了一個世紀的錯覺。

“到了！”林蕭提醒道。

洛曉晨將頭繩拽下，泯著嘴，不說話也沒有下車的打算。

剛剛還覺得車開得異常慢，現在又覺得怎能如此之快。

洛曉軍。

曾經最親密的三個字，如今卻成為最陌生的名字。

她曾不止一次地想過，若那天晚上，死的人是顧曉晚，結局會怎樣？

或許顧曉晚會和葉康在一起，有了資本的洛曉軍會對母親瞬間翻臉，然后和張紫蕓一起生活……犧牲兩個人成全四個人，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可人命，又怎能對等。

傅司深握著洛曉晨的手，希望能給她一些鼓勵。

洛曉晨努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你們在車上等我！”

傅司深點點頭，“嗯！”

不知是不是天氣原因，從停車到現在，洛曉晨不止一次地有種想哭的沖動。

畢竟是親生父親，即便心再堅硬，偶爾還是會泛起波瀾。

調整好情緒的洛曉晨下了車，一步一步地往目的地走去。

聽說洛曉軍在餐館工作，服務員，月薪一千五。

洛曉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雖說洛家沒有傅家有錢，可怎么說他曾經也是個集團老總，風光無限。如今卻淪落成一個服務員，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不知走了多久，洛曉晨才在一家餐館門口停下。

現在是中午11：43，正值飯點，餐館生意一天中最火爆的時候。

女人在收銀臺前，一邊收賬一邊快速記著每位客人的需求，洛曉軍將寫好的單子拿到廚房，遞到男人手中。男人接過單子，按照客人的需求開始做菜。菜做好后，洛曉軍迅速端出，送至每位客人桌上……

趁著剛送完一波客人的間隙，女人連忙走過來，試探性地問道：“這位美女，您是來吃飯的嗎？”

洛曉晨環顧了下四周，確定沒有其它人點單后，才確定女人在跟自己說話。

“一份素面，謝謝！”

“打包還是在這吃？”

“在這吃。”

“好的，這邊掃碼。”

洛曉晨跟著女人，找到掃碼的地方，拿出手機，將錢轉了過去。

聽到收錢語音播報后的女人，對著正忙的洛曉軍喊道：“有客人點菜。”

聽到女人聲音后的洛曉軍，將剛才那波客人桌子收干凈后，匆忙趕來。

剛準備說些什么，卻在看清來者后，身體僵住。

怎么會是她，她怎么來了？

洛曉晨也僵住了，剛剛就覺得洛曉軍過瘦了，沒想到正面更瘦。

沒想到離開季家的洛曉軍變化如此之大，更沒想到，她連開口叫他‘爸’的勇氣都沒有。

“還愣著干嘛呀，安排客人坐啊！”見洛曉軍遲遲沒有反應，女人急了。

洛曉晨這才想起來，她是來吃飯的。

對，她來這是吃飯，不是敘舊情。什么狗屁父女情，早被那把大火燒成灰燼，隨風揚去。

洛曉軍微微動了動嘴唇，好幾次想開口，還是沒勇氣發出聲音。

正當他準備做最后一次嘗試時，洛曉晨忽然邁著大步，找到一個空位，坐下。

洛曉軍糾結一番后，還是拿著菜單，進去給男人。

他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曾經，他無數次設想過再次相見會是怎樣的場景。

洛曉晨是他女兒，眼睛里更是容不得一點沙子，他犯了兩次嚴重錯誤，乞求她的原諒怕是不現實的。現在他只祈禱著，她能不找他麻煩——

像他這樣一沒學歷，二沒人際，三連身份證都沒有的人，能找到一份工作真的很不容易。

老板和老板娘愿意好心收留他，他已經很感激了。比起餓死，尊嚴根本不算什么，更何況，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靠雙手養活自己，不算丟人。

洛曉晨拿出手機，給傅司深發了條短信：

過來。

幾分鐘后，傅司深在她對面坐下。

洛曉晨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望著他，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她不是個愛哭鬼，也不知道哭點在哪，可眼睛就是不爭氣，澀的她淚水直流。

傅司深不知什么時候坐到她身邊，將她摟在懷里，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拭淚水。

其實，洛曉晨的素面早已做好，只是洛曉軍沒有勇氣送到她面前。

起初，老板娘只覺得這個小丫頭有些奇怪，看到洛曉軍的異常后，才逐漸明白了什么。

這兩個人不但認識，關系還不一般。

不管怎么說，來者是客，更何況，她還點了餐。這碗面，洛曉軍不送，她送！

彼時，洛曉晨和傅司深的注意力都不在這兒，以至于洛曉晨點的面什么時候送來的，根本不知道。

“好點了沒？”等到洛曉晨心情逐漸平靜，傅司深試探性地問道，“人家來這是吃飯的，你來這是吃鼻涕還是眼淚的？”

洛曉晨將淚水擦去，撇嘴道：“我才沒有！”

傅司深滿臉不信。“是么？”

“你是準備讓我看著你吃嗎？”傅司深看著這一碗面，哭笑不得道。

這個沒良心的丫頭，發信息讓他來，居然不管飯？

洛曉晨這才想起，她剛剛好像確實只點了一碗面，還是素面。

“可以，我不介意！”說完，洛曉晨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

這一刻，傅司深覺得剛剛一切都很值得。

她笑起來時，整個心都隨之融化。

洛曉晨也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是過來找洛曉軍的，沒把對方懟哭，自己倒是先哭了。

“要不然……我看著你吃？”洛曉晨小心翼翼地問道。

如果不是傅司深提醒，她怕是真會忘記還有兩個人陪她一起來的。不同的是，一個還在車內等待，另一個在她身邊。

果然，下一秒傅司深的臉色又變了，嫌棄地看著她。

“好啦，你吃什么，我幫你點。”

“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洛曉晨沒有再說什么，而是乖巧地坐在原地，臉上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

然而，在傅司深離去之后，洛曉晨又立即收起笑容。

原以為哭是最難受的，沒想到強顏歡笑更讓人難受。

或許連洛曉晨都不知道的是，她的一舉一動，全被不遠處的洛曉軍盡收眼底。

不論外表怎樣堅強，內心還是個脆弱的小公主。以前是，現在依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