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御臉色一變。
他縱容著秦翊歌,寵愛著秦翊歌,他對秦翊歌施展了從未有過的溫柔和耐心。
可那一刻,秦翊歌分明在這男人眼中看到,殺氣。
提到山間小廟的一瞬間,慕寒御雙眸如同雪山之巔經年不化的寒冰,冰冷,森寒,沒有一絲溫度。
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想過殺了秦翊歌滅口。
秦翊歌迎著他的雙眼,將他眼中每一絲變化都看在心里。
從陡然而發的騰騰殺氣,到心有不忍的萬般猶豫,再到深知自己失言的悔恨,到最后充滿了試探的平靜。
仿佛深海底咆哮噴涌的海嘯,竭力將傾巢而出的怒火壓制下去,只讓她看見表面的平靜。
秦翊歌蒼白的臉色未變,因為心虛一緊,猛地低頭咳了幾聲。
慕寒御的聲音冷了幾分,卻還是關切道,“沒事吧。”
“沒事。”秦翊歌咳的臉頰通紅,尚未褪去的高熱將她的眼角眉梢的緋紅染的更深,她定了定神,才道,“督主不想說,我不會再追問,不過,山間小廟的事,督主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
“只是對著你,才失了戒備,”慕寒御語氣不善,“若是讓我發現你在查這件事,我不會顧念夫妻情分!”
親昵的溫存陡然消散,化作爭鋒相對的冷漠。
秦翊歌深知,山間小廟,便是慕寒御最深的底線。
慕寒御骨子里是個極重情意的人,他重情重義,赤城虔誠,秦翊歌不會懷疑半分慕寒御對她的感情,只能說,山間小廟里的人,比她還重要。
秦翊歌莫名想起曾經偶然聽到的小孩子。
處處頭緒梳理在一起,反而讓她越發不明白。
可是,這是慕寒御的秘密,哪怕他們再親熱無間,也要守好彼此的分寸。
秦翊歌不再追問,慢慢躺了下去。
見她如此,慕寒御緊繃的身軀才緩緩放松。
“我好些了,下午我要去濟世堂一趟,順道去找找那些麻衣社火的人去了哪里。”秦翊歌又咳了幾聲,“唔,還有昨晚小巷里的白影。”
慕寒御淡淡道,“不能在家休息?”
秦翊歌搖了搖頭,“不能。”
她的臉色格外凝重起來,“我有種預感,京城里,恐怕又要生亂。”
陰沉的天色,似乎也因為這句話而更加逼仄。
天空低地好像懸在頭頂一般,巨大的陰影將整個京城籠罩其中。
“如今皇上重病不醒,林相之事余波未盡,偏偏烏戈的小皇子恰好入了京城,樁樁件件攢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巧合。”秦翊歌偏過頭去,靜靜看著慕寒御,“督主,若是大隗戰事又起,朝中卻沒有一個中用的武將,你會如何自處。”
慕寒御輕呼了口氣,“不知道。”
他想披甲執劍,在戰場上守衛山河,可他頭頂懸著南宮璃這把利劍。
他想坐看大隗兵敗如山倒,皇室無能窘迫,卻割舍不下自己一腔熱血。
慕寒御頹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秦翊歌輕輕握住他的手。
慕寒御向她看來,秦翊歌笑了笑,“督主,你只管保家衛國,身后的事,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