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御輕笑,“夫人是打算,與我分則各自為王?”
“我有信心,”秦翊歌昂首一笑,“督主不信我?”
慕寒御靜默,并未開口。
他欣賞她的意氣,但,這女人是要與他為敵?
慕寒御喜歡她,卻不能允許任何人阻攔自己的復(fù)仇大計(jì)!
他端起茶杯,卻驚覺茶水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冷透了。
冷透的茶水色澤更深,仿佛一塊經(jīng)年的琥珀,幾絲茶葉靜靜沉在杯底。
這是去年春天的西湖龍井,陽春三月,嫩葉如玉,在最好的時(shí)間摘采炮制,千里迢迢從江南運(yùn)到京城。
掌管宮廷茶葉采買的官員將最好的一批越過南宮璃,先送到了督主府上。
他還記得那時(shí)的味道。
初時(shí)飲下,入口便是意蘊(yùn)悠長的甘甜,清甜滋味在口中化開,愈加醇厚,入了喉,回甘極久,很有繞梁三日的意味。
最鮮最嫩的西湖龍井,竟是那樣甜美。
可這茶在府中放了一年,鮮綠的茶葉色澤變成深沉的墨綠,即便用最好的山泉水泡了,入口的甜美滋味也含了淡淡的澀。
澀的舌尖訝然,驚覺一歲已過,最好的春日,已變作隆冬飛雪漫天。
好巧。
與秦翊歌成婚,也已經(jīng)過了一年。
相識(shí)相知,相伴攜手,最初如夢境似的甜,也泛出年歲深長的澀。
如今,自己是滅她全家的兇手,她亦要想盡辦法,阻攔他復(fù)仇之路滿手鮮血。
冷茶入口,慕寒御抿了抿唇,“忽然想起,你我成婚時(shí)春光正好,如今已然入了冬,冷得很吶。”
秦翊歌笑道,“冬日過去,又是一年暖春,督主擔(dān)心什么?”
冬日過去,又是一年暖春。
慕寒御寂寂的心緒,忽地一震。
是啊,冬日過去,春光又來。
慕寒御眼眸微動(dòng),笑了起來,“好,那本督主就看夫人的本事了。”
秦翊歌唇角挑起一抹笑,迎戰(zhàn)!
另一邊,南宮璃昏死過去,御醫(yī)束手無策,南宮玥跪在龍床邊,哭得雙眼通紅。
薩瀾羽看得心疼極了。
幾碗石榴水灌下去,南宮璃大口吐了幾次,幾乎將心肝五臟都吐出來,卻還是不見金蠶蠱的蹤影。
試血的人已經(jīng)找到,正是江晚晚的父親江盛。
江盛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血竟然成了南宮璃的救命稻草。
想起在紫宸殿中,他還苦苦想著怎么巴結(jié)慕寒御,一時(shí)有點(diǎn)哭笑不得。
看著自己的血流了整整一碗之后,崔公公竟又拿來一個(gè)白玉碗,生怕熬煉解藥的鮮血不夠。
江盛的心繃得死緊。
這……這天子仿佛吸血的妖怪!
吸盡大臣的血,吸盡天下的血!
這年頭如雷霆震擊,江盛臉色慘白,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震驚。
兩碗血放完后,崔公公從南宮璃的私庫中取了兩支靈芝給他,囑咐他回去好好養(yǎng)身體,明日再來放血。
江盛捧著兩枚靈芝,暈暈乎乎地走出皇宮。
江晚晚已經(jīng)在宮外的馬車上等了足足半日,等到午后金日欲落,才看到自己本就年邁的父親形容枯槁地出來。
“爹爹!”江晚晚躲在轎簾后,看下人將虛弱的老父扶上車,才滿眼淚水地絞著手里的帕子,“今日,咱們是不是得罪了皇上和慕督主?”
“爹爹,現(xiàn)在怎么辦?若是皇上醒來對江家不滿,咱們豈不是,豈不是也要落得個(gè)滿門抄斬的下場??”
江盛看了嬌滴滴的女兒一眼,虛弱的擺了擺手,“爹算看清楚了,皇上不及慕督主,咱們只能賭一把!”
“賭一把?”江晚晚睜著朦朧淚眼,“怎么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