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歌憤憤地瞪著她。
蘇瀾恍惚了片刻,搖了搖頭,“但我不是為他,他不配。”
秦翊歌,“那??”
“為了蘇家,也為了……歌兒。”蘇瀾避開秦翊歌的目光,“孩子,我不知道歌兒為何會變成你……”
“但想來,一定是老天憐我受盡了苦頭,才將你施舍給我吧。”
“父母之愛子,愿為之付出一切,歌兒雖然恨我,但她確實因為我,毀了一輩子,”蘇瀾靜靜含笑,“為了我的父母族人,為了我的歌兒,我不能繼續(xù)照顧你了。”
“你和我們不一樣,我感覺的到,上次你生病了,慕寒御竟然親自上門將我請去督主府照顧你,眼里心里的關(guān)切不是假的,我那時候便想,你連慕寒御這樣的人都能拿捏住,即便沒有了我,你也能過得好。”
“再后來,我也聽聞了你在督主府的一些事,還聽聞了濟世堂的一些事,”蘇瀾道,“我偷偷去看過,你扮成男裝,從林子文手里將濟世堂搶過來,又能和傳聞中的苗疆神醫(yī)斗醫(yī)術(shù),再后來濟世堂蒸蒸日上,我便知道,你是個有謀略,也能拿捏住人的。”
“再說,即便國公府被滿門抄斬,但罪不及外嫁女,你尚且能保得一身平安,但若是被人發(fā)覺當(dāng)年替嫁的事呢?”蘇瀾眸色嚴(yán)肅起來,“你和我,我們都頂替著別人的身份茍活,這樣的日子多過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險,若我去了,不僅留的美名,我亦能去閻羅殿與我的父親女兒相聚,而你……”
蘇瀾頓了頓,“替嫁這件事,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險!”
“我思慮的太多,早已下定決心,慕督主前幾日來找過我,妄圖暗度陳倉,將我送到城外,找個死囚代我赴死,”蘇瀾閉了閉眼,“他心里有你,但我怎么不知道他處境何其艱難,他愿意為你冒險,我已經(jīng)很滿意,但我決不能拖累你們,便將他攆走了。”
秦翊歌嘴唇囁嚅,不知道該說什么。
“該如何就如何,我不怕,”蘇瀾道,“我說了這么多,你肯聽話嗎。”
秦翊歌知道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
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蘇瀾的想法。
她知道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秦翊歌吹著眸子靜了很久,“你的歌兒那夜便死了。”
她輕聲道,“至于我……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不知為什么會在這具身體里醒來,這件事,我自以為藏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你看破了。”
“謝謝你,”秦翊歌吸了吸鼻子,“我從小無父無母,是你,讓我知道有娘親的孩子是什么樣的。”
她抬眼望了望忽然陰沉沉的天空,默默嘆了口氣。
蘇瀾也靜了片刻,兩人坐在冷風(fēng)四起的房子里,相對無言。
許久,蘇瀾起身,從床下暗閣里拿出一個紅木箱子,“這是我這半年來攢下的一點積蓄,我不知道你是從何處來的,但看你對習(xí)俗全然不解,這盒子里,是我送你的假裝。”
“郊外的三座莊子,城里的六家鋪面,還有我蘇家典當(dāng)出去的一些字畫,押契都在這里,”蘇瀾道,“你不要推辭,我們這里的女兒家出嫁的嫁妝,是要從小到大,從老到死,無一不全的。”
“當(dāng)年我嫁給秦將文時,十里紅妝,從出嫁那日開始,幾十年的衣服,首飾,鞋襪,胭脂水粉,到生了孩子的金鎖銀鎖,小衣,甚至我死后的棺材,通通都備齊了。”
“嫁妝是一個女兒家的底氣,不到萬不得已,這里面一厘一毫,連你夫君都動不得,”蘇瀾道,“所以這些實在是太寒酸了,以后的事情,還要你自己打拼才是。”
秦翊歌倏地紅了眼眶。
“傻孩子,別哭……”蘇瀾說著,自己也落下淚來。
“你走吧,”蘇瀾狠狠心道,“若是被秦將文知道了就慘了。”
“你走吧,走吧!快走!!”
蘇瀾低聲呵斥,聲音里帶著哭腔,卻是前所未有的決絕。??